馮小林返回身,把車啟動,再次飛馳起來。從馮小林開車的樣子看,他絕不是不管不顧的玩兒瀟灑,而是心急火燎。我突然間就明白了馮小林。這幾天他天天陪著我,不多說一句話,其實是事事都看在眼裏,急在心上。從他突然將肖海亮治住,就可以看出他是時時刻刻箭在弦上的。而又從他開車的速度看,他確實是心裏燃著一團火。
回到機關以後,馮小林給肖海亮打開了手銬,問他:“記住我的話了嗎?”肖海亮道:“記住了。”馮小林道:“記住就好,你把車開走吧。”馮小林向我使個眼色,我們倆便從車上下來,眼看著肖海亮把車開進車庫。來到丁露貞辦公室,我把去三柳的情況,和馮小林製伏肖海亮的情況訴說了一遍。丁露貞道:“植樹造林這件事是沒錯的,回頭你摸摸其他幾個縣都欠了種樹多少錢,我讓王副市長想辦法解決。賬要記在港川公司身上……那肖海亮,看起來很本分的一個年輕人,怎麼也卷進案子裏了呢?看起來,這金錢的力量太大了。隻要定性稍差一點,立馬就跟著走了!”
最後,問題回到我的去留上麵。我說:“大姐,不論從裴雲心的強烈要求,還是從陳成的沒完沒了地告狀,還有肖海亮他們打算以此要挾我,都說明,我留在市委機關是不合適的。”丁露貞一聽這話就急了,她一步跨到我的麵前,和我臉對臉看著,說:“康賽,你還是不是我的妹夫?我把妹妹露潔一個大活人運作給你了,你們高高興興該睡就睡了,回頭就把大姐我扔脖子後頭去了?我現在正處在日子最難過的節骨眼,讓你來幫我兩天,你好意思說不幫嗎?別人說幾句風涼話你就打退堂鼓,究竟是人家跟你關係近,還是我跟你關係近?”我突然感覺和丁露貞溝通起來非常難。她固執己見,有自己一套頑強的想法。我說:“姐!(我省略了‘大’字,為了顯得更親切)我可是從黨風和廉政建設來思考問題的,也是從維護你的威信來思考問題的!因為我的存在而讓你威信掃地,是不是得不償失啊?”丁露貞抓起了我的手,按在她的胸前,說:“康賽,你不要拿原則話說山,你是不是對我沒有信心,不願意幫我了?”我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不要曲解。”她說:“康賽,我感覺你一時清醒一時糊塗。你知道你現在在幹什麼嗎?不是就在幹端正黨風,加強廉政建設的工作嗎?你以為我天天讓你東跑西顛是讓你跑著玩兒的?你把所有真實的情況都兜上來以後,我必然要做出我的判斷和決策。你以為我在麵臨平川市兩大案子的當口會束手無策,坐以待斃嗎?康賽,虧你是我的妹夫,是最了解我的人!敢情根本不知道我在幹什麼!”
我情不自禁將她抱住。聞著她的頭頂上的洗發水餘香和與露潔相似的體味,一時間心緒複雜。這是我第二次擁抱她。平心而論,我很喜歡她。但我不會娶這樣的女人為妻。太累!如果跳一跳就能夠著,那就不叫累;而跳好幾跳還不知道能不能夠著,那無疑就是累了。與這樣的妻子為伴,將被卷進沒完沒了無休無止的工作!而且高空走鋼絲一般左右都是風險!一個人不能無孔不入地兼顧著工作,連與對象上床的背景都是工作;更不能時時刻刻都應付著挑戰,總是處在箭在弦上的狀態。月滿則虧,水滿則溢,弦繃太緊就會斷掉。麵對高強度的挑戰,我真要堅持不住了。但丁露貞給予我的卻是溫情的壓力,那種溫情讓我沒法推拒。如果她對我沒有溫情而隻是壓力,我會毫不猶豫地辭職而去。但現實不是。她就是那麼一種辦事風格的人,我也就是這麼一種辦事風格的人。此時我說:“姐,你是個為我製造難題的人,簡直讓我莫衷一是了!”她把腦袋抵住我的肩膀說:“康賽,看在露潔的麵子上,你再幫我幾天!”還說什麼呢,我用嘴唇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輕挨了一下,推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