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西方的沒落 (1)(3 / 3)

盡管後來殖民地半殖民地紛紛獨立,開始對電信運營領域的外資實施限製,但由於設備商掌握了這個行業最核心的技術,而且這種技術始終受到強大的國家力量的捍衛,它們便可以對獨立後的新興國家的國內運營商和全球大量的中小運營商行使話語權,通過輸出技術和設備實現高額回報,回到本國繼續投資技術,如此往複。

隻要政治(由國家提供)、資本(由資本市場提供,以運營商的投資為輸出形式)、技術(以設備商為主體)、市場(由最終消費者構成)這4種關鍵力量繼續對西方公司有利,西方公司就可以一直享受既有商業模式的豐厚回報。一直到20世紀結束,這些也都是中國公司麵對的現實。西方公司掌握著幾乎全部的核心技術,歐美全力發動的專利戰爭使它們得到了最高級別的保護,以華爾街為首的資本市場吸引著全球廉價的剩餘資本,歐美市場占全球電信設備市場的超過70%,擁有著全球最成熟、要求最高但消費能力也最強的大部分核心消費者。

但漏洞已經出現了,它來自中國。中國是所有後發展國家中率先提供一個足以與西方世界相媲美的電信增量市場的國家。這不僅僅因為中國是全球人口最多的國家,還因為中國在電信業進入革命性的時代之前,已經從基礎建設中積累了經驗和信心,並將優先發展電信設施作為20世紀80年代改革開放的重要戰略,這使中國形成了全球數一數二的電信設備增量市場和相對獨立的電信運營體係。這個市場為新生的中國電信設備商提供了生存的空間,更重要的是中國據此成為西方公司不得不全力爭取的一個戰略市場,這讓它們在動用專利武器來扼殺新生的中國公司時心存顧慮。

在這個前提下,對中國公司而言,實際上隻有一個難題—技術。如果沒有新的潮流,西方公司將繼續憑借上百年的技術積累在若幹年內慵懶地生存下去,但兩股世界性潮流的出現,給了中國公司打破慣性的機會。互聯網的出現,形成了知識在全球範圍的自由流動,電信技術自20世紀80年代開始,進入了一個由市場拉動(而非過去由技術所拉動)的新時代。

由於中國在開始大規模電信建設之前的30年,始終將通信作為一個重要的國家戰略加以對待,從而在遍布全國的大專院校以及研究所中積累了大量的技術,培養了大量的研究人員,他們對全球通信業的趨勢有長期的跟蹤研究,這為即將誕生的中國電信設備商們儲備了必要的技術和人才基礎。當後來新生的中國公司需要更多的研發人員以實施研發戰略時,更多受過更加先進的技術教育,並且懂得利用新生的互聯網來加速學習西方先進電信技術的理工科學生又源源不斷被培養出來,雖然這些年輕人可能還不敵用先進的設備與管理武裝起來的西方公司的同行,但廉價而供應充足的知識大軍讓中國公司可以毫無顧慮地實施人海戰術,將西方公司原本的研發周期成倍縮短。

與此同時,隨著20世紀80年代數字程控交換機的普及,語音通信在經曆了近百年的演進後,終於達到了近乎完美的程度。而語音通信在很長的時間內都會是最主要的通信需求,這就讓西方公司不能利用技術上的升級換代來甩開中國的追隨者,這就使得中國公司可以從容地模仿與學習。

進入20世紀90年代後,電信技術又突然拐向了另一個極端。由數字移動通信開始,這個行業突然被高度的不確定性所充斥,一直擅長在近似封閉的環境中發展更先進技術的西方公司也同樣變得不適應,它們突然發現自己在重要的技術方向上,不是響應太早,就是太晚。相反,沒有多少技術和客戶積累的中國追隨者卻采取了更加務實的策略,緊緊盯著為數不多的戰略客戶的需求,及時作出個性化的響應,從而避免了成為新技術的俘虜。

這一趨勢在北電和中興這兩家起點完全不同的公司的命運軌跡中得到了最完美的詮釋。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