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隨後的時間裏,那些對北電的過去懷有深厚感情的人,包括紮菲羅夫斯基本人在內,在某些時候甚至還存有一絲僥幸,那就是公司可以利用破產保護的時間通過重組重新站立起來。他先後兩次對加拿大政府展開遊說,希望政府可以向公司提供一筆援助資金。但政府部長們堅決采取了不理不睬的態度,他們認為北電現在的局麵是管理層一手造成的,誰也不願意在這非常時期接手這個燙手的山芋。
與此同時,一位北電前管理人員、60歲的約翰·麥克法蘭(John Mcfarlane)召集了20多位前公司高管開會。與會的高管很多都在北電工作過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經曆過北電最輝煌的時期,大家希望通過外部投資來接管公司的大部分資產,以避免北電在市場上消失。最後,所有的希望都落在了中國的華為身上,麥克法蘭希望華為可以成為北電的一個戰略投資者,但最後對時局越來越謹慎的華為還是決定放棄與北電的合作。
於是,百年北電最終淪落為遭鱷魚吞食的獵物,在毫無反抗之中,身體被一塊塊撕咬肢解。宣布破產半個月後,北電決定放棄WiMax業務;2009年6月,諾西宣布打算以6.5億美元購得北電的CDMA和LTE業務, 7月,新的鱷魚愛立信出現,以11.3億美元成為最後贏家;11月,愛立信再次以7 000萬美元買到了北電在美國和加拿大的GSM業務;運營商VoIP(網絡電話)和應用解決方案部門以2.82億美元賣給了Genband(傑恩邦得)公司;光纖網絡業務以7.69億美元賣給了Ciena公司;企業網絡部門以9.15億美元賣給了 Avaya(亞美亞)公司。
現在,北電終於擁有了充沛的應付危機的現金,但公司已經蕩然無存。而紮菲羅夫斯基也不再屬於這家公司。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也許人們將這樣記憶有關他的一切:上任3年多,虧損70多億美元,用雄心將公司送進墳墓。
舊金山投行Collins Stewart LLC(高林斯特)的分析師阿肖克·庫馬爾(Ashok Kumar)可能是僅有的幾位對他的遭遇表示同情的人之一:“他臨危受命,接手時就是一個爛攤子。也許現在這個結果就是最理想的,為公司資產和員工找到合適的收購方,然後繼續前進。”
但無論如何,一家在某種程度上堪稱高科技領域的驕傲的公司走進曆史已不可避免。中國公司從此少了一個主要的對手,身處中國的侯為貴在此間與紮菲羅夫斯基完全不同的命運,算是對這一變故的最好注腳。
在一年之前的那場夜宴上,他和紮菲羅夫斯基曾經有過相交。但那次夜宴並沒有給兩人留下多少印象。一年後,我在台風“莫拉菲”登陸深圳的兩天前到中興,在中興的深圳總部見到侯為貴時,還是經過反複提醒,他才勉強記起。
“你說的是那次呀!嗯,我差不多忘了。”侯為貴如是說。
雖然在某些瞬間他也可能有過紮菲羅夫斯基式無法把握命運的焦慮,特別是當中興在華為挑起的3G招標價格戰中處於不利局麵,並引發股價大幅跳水的時候。但他的焦慮又不完全與紮菲羅夫斯基相同。他的焦慮隻是來自事物在進展過程中的自然動蕩,就像一輛在山村小路上顛簸的汽車那樣,但它注定是要到達目的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