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意味著,盡管華為幾乎是白送,但為了平衡,中國電信也會將華為的比例控製在一定份額之內。果然,很快就傳出現有份額處於第二位的摩托羅拉為了抓住中國市場這根稻草,也加入價格戰中,甚至將其中15個城市的報價降低到零。雖然後來摩托羅拉否認了這一傳言,但戰鬥的硝煙並未散去。
這一切對44歲的殷一民而言,卻是一場十足的災難,而一位上海分析師則扮演了落井下石者的角色。這位分析師以電話會議的方式告知其客戶,華為憑借低價戰略已經獲得了中國電信此次招標近70%的份額。其結果是,第二天股市開市後,中興的股價便低開低走,甚至一度跌停,最終以慘跌9.21%告終。成交量則不斷放大,恐慌開始在投資者中蔓延。
雖然中金(中國國際金融有限公司)、國金(國金證券股份有限公司)等知名券商立即發布報告對中興表示支持,認為這一消息並不屬實,但在股市中傷痕累累的投資者卻仍然采取了一種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雖然後來有人發現該分析師之前曾經在華為工作,這份報告很可能是華為在這場戰爭中布下的陷阱之一,同時中興也發表正式聲明稱將保留對該分析師追究相應責任的權利,但這些都沒有止住股價下跌的勢頭。
此時,所有人都明白,價格戰將大幅侵蝕每家公司的利潤,可能所有公司都將麵臨賠本賺吆喝的局麵。本來的利好變得中性甚至消極了。
中興的處境也很明了:中興要麼像華為一樣采取近乎白送的策略,寄希望於獲得更大的市場份額,甚至隻是保住現有份額,以便在未來的升級中彌補損失1;要麼繼續堅持較為理性的定價,以換取短期的利潤空間,但可能因此失去市場份額。
一連數天,中興高層對采取何種策略爭論不休,董事長侯為貴也被請來。最終,資本市場的力量幫助公司作出了選擇—財務回報和穩健必須作為首要決策依據。對此,侯為貴已經非常熟練,每當公司要對一個重要項目作出取舍時,他都會回到這一原則尋求最終決定的支持。
“我們很容易談戰略,為了一個戰略目標不惜代價去做,講起來很吸引人。如果價格太低,即便你取得50%的份額,但最後市場爛掉了,又有什麼意義呢?”殷一民力圖說服那些認為應該對對手以牙還牙的董事和高管。
相比而言,由於公司沒有上市,任正非便可以自由發揮,可以為了實現最終目標毫不考慮短期的財務表現,這讓華為在競爭中處於先天的優勢地位。即使麵對國外巨頭時,這一優勢也相當受用。對這些公司的首席執行官而言,隻要一個季度的贏利不達預期,就有可能引發非常嚴重的反應。事實很快證明了這點,在要不要參與到價格戰中來這一點上,國外大多數公司一直猶豫不決,最後選擇了沉默。
最後,中興隻是對總體報價作了微小的調整,僅在個別戰略城市,比如深圳,采取了更為積極的姿態。之前中國電信在深圳主要采用摩托羅拉的設備,正當摩托羅拉自以為唾手可得地報出9 700萬元的價格時,華為卻報出了88.5萬元的低價,而中興也毫不示弱,不但不收費,還免費贈送152萬元的設備。
在某些時候,人們不免會期望中國政府那雙看得見的手能夠出麵對不正常的價格戰,尤其是對華為的“不正當競爭”行為進行幹預。不過這一願望最終落空,主管部門中國工業和信息化部最終將這定義為“市場行為”,並采取了聽之任之的姿態。
不過,從中國電信的角度而言,即便其他設備商降價幅度有限,它也將不得不采用這些設備商的部分設備。一直以來,製約CDMA發展的一個重要因素就是產業鏈不夠完善。如果其他公司被迫出局,對中國電信也是不利的,何況華為一貫的行事風格更讓人擔憂。華為從來不會放棄任何獲得利潤的機會,尤其是當它成為中國電信必須依賴的合作夥伴時,隻要有機會,它就有可能會轉而要求運營商提高價格,據說在國外就出現過這樣的事情。
現在,殷一民最好的策略就是等待。寄希望於中國電信會作出對自己長期有利的決策,而對中國電信有利的同時也將對中興有利。而且,中興的確已經具備了這樣的籌碼,至少在CDMA領域是如此。中興在CDMA終端上的市場占有率已經超過20%,在係統領域的優勢也進一步提升,據美國谘詢機構EJL《2008年第二季度全球基站合同分析》顯示,在該年第二季度全球新增的68單無線合同中,CDMA占12單,中興就獨占其中的10單,其中8單屬於EV-DO領域,這正是本次中國電信招標的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