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毓錚過去,外婆心肝寶貝似地拉著她不放手,一會覺得她瘦了,一會覺得她沒睡好,沒一點放心的。

換成以前,隻覺得老人的這份操心讓她啼笑皆非,經曆過夢裏的一切後,隻剩下滿懷惆悵。

“外婆,你知道秦家的舅公現在住哪嗎?”突兀地問出這句話,這一次,那兩位沒有教導過自己,可她仍然想去看看。

提起同樣年邁的表弟夫妻,耿外婆唏噓連連:“大家都老了,見一麵少一麵,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永遠見不到了。可惜我腿不好,想見也難……”

下午,顧毓錚提上水果去看望秦家夫婦。舅公的身體沒有夢裏的好,中風後一直住在病房,身邊就隻有舅婆和一位組織上幫忙請的看護陪著。

“我是耿霜泠的女兒,耿霜泠,您認識吧?”麵對曾經朝夕相處過的老人,顧毓錚介紹著自己。

“哦,表姐家的孩子。”舅婆的態度多少是有些開心的。天天守在病房裏,能見到家族中的晚輩來探望,即使是一個之前沒來往過的,也是情誼。

也許是近鄉情怯,顧毓錚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一會才找了個話題,與老人聊起他們年輕時的舊事。曾經一起生活過那麼久,兩人的喜好她都記得,聊起來自然是格外投他們的緣。

舅公半癱在床上,神誌還是清醒的,眨眨眼,表示自己也在聽。

清冷的病房中,因為她的加入,總算又漸漸有了暖意。

正聊到興頭處,敲門聲又響起。

“奇怪,今天客人倒是多。”趙靜雲起身要去開門,顧毓錚搶先了。小輩在,哪能勞煩長輩。

門一開,傻住了。竟然又是安國生和安致遠。

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安國生與秦家的交情本就不是通過自己,自然也就不受自己軌跡的影響。

安國生心裏也有幾分詫異,隻是不動聲色:“小姑娘,這裏住的是秦……”

“他在裏麵。”不等對方問完,顧毓錚急忙退開身子,“請進。”眼神不自覺繼續往安致遠望去。

安致遠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不曾多想:“你是這家的人啊?”

“嗯。”顧毓錚悶悶應了。夢裏的那一輩子,與他天天在一起還不覺得,這會看他以對待陌生人的方式對待自己,難受得無法想象。

安國生明顯是要上調進京了,比那一輩子要晚了一點,不過還是靠著自己的努力往上爬了一階。臨走前過來是對自己奮鬥打拚過的地方做告別吧。

探訪病人的時間用不了多久,聊了一會就該告辭了。顧毓錚送他們出來,安致遠忽然回頭問她:“過年放假還有空麼?我第一次來於水,願不願意帶我轉轉?”

哪裏來的登徒子!顧毓錚差點想要脫口罵,話要出口又咽了回去。

現在的自己,無財無貌,人家能圖你啥?

不圖啥,就圖看你的第一眼,就覺得順眼。這句話,來自這一時空的37歲大齡剩男安致遠的內心。

……

再次醒來的時候,安致遠的大腦袋正在她眼前晃:“今天怎麼睡這麼死?早飯都做好了。”

不敢相信地揉揉眼,顧毓錚覺得自己可能還沒醒。

這裏,是燕京的家吧?眼前房間的裝修,還有這個氣質相對更為儒雅的安致遠,到底哪一個才是現實?

在床上多坐了一會,理理思緒。她笑了。前世也好,今生也罷,不過又是一個莊周夢蝶的困惑。

追究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呢?她能得到的幸福,不是因為沒有經曆過失敗和挫折,而是用一種豁達的心態去麵對所有一切,然後做好自己所能做的,繼續熱情地擁抱生活。

“安致遠……”

“嗯?”

“我有沒有說過,與你遇見,真好。”

“沒說過。”

“是嗎?”

“是啊,不過我知道。”

“哦,那你一定也知道那三個字了,那我就不說了。”

“哪三個字?……啊,那三個,說嘛老婆,說啊。”

“不說。”

撲過來,抱住媳婦,蹭啊蹭:“好媳婦,說嘛。”

回抱住:“我愛你。”

某人,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