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卷竟是把徐子陵跋鋒寒二人都勾向密林方向,借著重力,兩人就這麼像斷線風箏似的給拋送入林!
唯剩龍葵麵對那隻漆黑的手掌和白皙的食指!
“龍葵!”跋鋒寒吼道,幾乎目眥盡裂。
那隻手掌打中她柔軟的腹部,楊虛彥隻覺自己似乎打中一尾遊魚,隻一瞬相觸就被她滑了開去,但他的臉上仍是露出一抹詭異的笑意,因他掌中邪惡陰寒的真氣已千絲萬縷地侵入龍葵的經脈。
最可怖的還是明悟那蘊含他全部佛功的一指!這一指可以拈花,亦是可殺人奪命!
那一指點在龍葵雪白纖細的掌心。
明悟渾身一震,某種陰暗寒冷的氣息自那隻手掌之上朝他充滿佛意光明的經脈中侵襲而來,令他被那反震之力擊退數步,而龍葵反倒借著那一指石破驚天之力往密林裏投去!
並非第一次受傷,並非第一次流血,以她與凡人不同的身體,在這個精疲力竭的時候,被這兩個幾乎攀上武道巔峰的高手夾擊之下,終還是受了重傷。吐出一口黑紅的血液,隻覺得腥甜之意一陣陣湧上喉嚨,頭腦竟是一陣暈眩!
但以跋鋒寒與徐子陵此時的狀態,怎可跑得過懂得幻魔身法的楊虛彥同精通佛門精妙步法的明悟?
且在龍葵投入密林之時,跋鋒寒趕緊將她抱在懷中,方自與徐子陵一道亡命逃去。
他的手將她緊緊摟住,她隻看到他棱角分明剛硬緊繃的下顎,“放我下來。”
“不!”
後方破風聲至,楊虛彥淩空趕來,“當!”又是佛鍾響起。
“我可以攔住他們。”龍葵不知道為甚麼,竟然微微笑了起來。
跋鋒寒心中生出強大意誌,奮起餘力,騰空而起,雙足踏在樹幹上,朝洛水方向奔去,徐子陵卻歎了口氣,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我留下攔住他們。”
跋鋒寒怒道:“你們定要如此麼!那好罷,便讓我們三人死在一處罷了!”
徐子陵無奈,隻得跟上,因他知此時他若是停下,跋鋒寒定不肯帶著龍葵逃生,唯有與楊虛彥、明悟硬拚一途。
慘痛的長夜,終於過去。
跋鋒寒一手摟著臉色蒼白的龍葵纖腰,另一手提著偷天劍,從一株老樹飛瀉而下,在黎明前的暗黑中,來到洛水東岸。
後方追兵自遠而近,火把光在林中閃爍移動,楊虛彥長笑聲至,隻見他現身一棵老樹之巔,更令三人棘手的是,明悟立於岸沿,顯是為了絕三人跳水逃生的念頭,這個麵容清秀的和尚白色僧衣依舊整潔樸素,纖塵不染。
明悟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跋施主、徐施主果然不凡,竟能逃到此處。”在他看來,受了自己一指,楊虛彥一掌,龍葵即便不死也已重傷失去戰鬥能力。
徐子陵心中深感佩服,若非跋鋒寒利用密林的掩護,多番誤敵惑敵,令楊虛彥與明悟摸錯門路,三人早就被追及。
可恨的是,此時的徐子陵與跋鋒寒眼下狀態,根本沒資格跟楊虛彥、明悟這層級的高手一決生死,何況大批追兵將至,他們更沒能力抵擋。
此時三人離洛水隻三兩丈的距離,若無明悟攔路,即可跳入洛水裏去。
“放我下來。”龍葵睜開緊閉的眼睛,一雙漂亮的眼明亮若星辰,竟是看不出受傷的模樣!
跋鋒寒隻得將她放下,楊虛彥卓立老樹顛頂,影子劍遙指岸旁的跋鋒寒,警惕地看向龍葵道:“想不到龍小姐傷重亦能有如此精神。”
龍葵冷笑道:“就算傷得再重,殺了你們的精神總是有的!”
最近的一支追兵已是漸漸近了,明悟道一聲佛號,離開洛水沿岸,走到楊虛彥附近,悲憫道:“三位施主此時即便跳水逃生,怕也是逃不出這洛水去。”大批追兵即在眼前,以三人此時體力透支的狀況,又能逃得了哪裏去。
龍葵卻閉上了眼睛,跋鋒寒的手緊緊握著偷天劍的劍柄,眼中精芒一閃,正待強提精氣,讓自己至少有一拚之力,徐子陵也是一般,這一夜奔襲,雖無時間休息,但長生真氣快速修複著他的各處傷口,實則他如今的狀態比跋鋒寒尚且要好一些,跋鋒寒非但要殫精竭慮誤敵惑敵,又要帶著龍葵趕路,消耗自是比他更大。
徐子陵朝跋鋒寒看去,卻見他麵色沉凝,他與跋鋒寒相識飯飯*煙。默染 整=理多時,更多次同生共死,立刻知他在想些甚麼,因他亦是發現龍葵不對。
這純是一種感覺,他並不知龍葵要做甚麼,隻從她身上感到一種毀滅性的危險!
“龍葵!今日你若死了,我自與你死在一處!”跋鋒寒驟然喝道。
對麵楊虛彥不禁拍掌陰笑道:“好一對亡命鴛鴦,我原還打算活捉了這龍葵,送予齊王……”
“就衝著這一句,今日你便要死!”龍葵睜開眼睛,原本黑色雙眸中忽然出現了紫紅色陰影,她微微笑了起來,然後側頭道:“跋鋒寒,我自是不會死的,你放心罷。”她不原就是鬼麼,雖是變作了人,但已是千年的女鬼,怎會再死一次?
若是再死一次,她會去何處呢,會回到鬼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