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名字,威克姆仿佛吃了一驚,定定地望著伊麗莎白,半晌,終於喃喃地道:“你怎麼知道她的?她現在難道不是正在倫敦高高興興地參加社交舞會嗎?”

伊麗莎白皺眉,“倘若你覺得這麼想能讓自己心安理得的話,您就繼續這麼想下去好了。但是我不得不告訴你,你的想法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她現在就在山上的這座修女院裏,從去年開始,一直到現在!”

威克姆露出極其驚訝的表情,扭頭望著半山處的那幢建築,默默不語。

“我還必須要告訴你,達西小姐始終沒有忘記你,她的手腕有一道用刀割出來的疤,那是之前為了和你一起與自己哥哥抗爭而留下的傷痕。最讓我覺得諷刺的是,她至今還堅定地認為你是正人君子,你像她愛你一樣地深愛著她。並且就在不久之前,她還差點因為你而送命!”

伊麗莎白在威克姆難以置信的表情中把那天發生在鍾樓天台的事簡單敘述一遍,最後說道:“威克姆先生,不管您在我麵前如何滿不在乎地貶低自己,我始終認為您並非是個壞到讓人鄙視的人,否則我們也就不會成為朋友。正因為我珍視和您之間的友誼,所以我才希望您能在離開前給達西小姐一個交待,也是給您自己一個交待。我不清楚您當初是怎麼想的,也不知道您和她的兄長之間到底有過怎樣的怨隙,無論如何,與她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總還留有幾分的吧?達西小姐現在病得不輕,我指的不是身體,而是她的心。她一廂情願地活在自己想象的世界裏,根本就聽不到別的聲音。我曾經聽說過一句話,心病還須心藥醫。我認為您就是唯一能讓她恢複健康的心藥。”

伊麗莎白說話的時候,威克姆默默背對她望著修女院的方向。等她說完後,半晌,他忽然轉過頭,神情凝重,眼睛裏流露出一種複雜難辨的情緒。

“非常抱歉……”他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聲音十分低沉,“我以為她早就忘記我了。我沒想到她竟然這麼認真……”

他歎口氣,終於點頭,“您說得沒錯,我是應該給她一個交待,也算是和過去的自己做一個徹底的告別。”

伊麗莎白露出笑容:“親愛的威克姆先生,以後的您一定會感謝此刻做出正確決定的現在的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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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這片山穀總是一天裏景致最美好的時刻,就連沐浴在紅色夕陽裏的修女院看起來也仿佛帶著點溫情。伊麗莎白喜歡趁著白天這段最好的時光畫畫,或者看書,或者什麼都不做,就是在附近散散步,也是件令人愜意的事。

“親愛的,我想趁著這美好的夕陽到外麵走走,您願意陪著我嗎?”

回到修女院後,伊麗莎白去找喬治安娜,邀請她和自己出去散步。

通常這種時候,達西小姐會欣然答應,史密斯太太也會一道陪同。但現在,史密斯太太答應教夏洛蒂怎麼烤出最美味的土司,而莉迪亞在一邊等著開吃,放達西小姐和貝內特小姐一起出去散散步,現在對於她來說,覺得沒什麼不放心的。

就這樣,伊麗莎白帶著喬治安娜慢慢散步到了她們第一次遇到的那個地方。站在小樹林邊眺望山穀裏的夕陽美景時,伊麗莎白說道:“親愛的喬治安娜,關於喬治·威克姆先生,他有了新的消息。他準備要離開英格蘭,臨行前,他有一些話想對你說。您願意見他嗎?”

喬治安娜的眼睫微微一抖,等明白過來後,慌張而焦急地四下環顧,“天哪,您說的是真的嗎?您沒騙我嗎?他在哪裏?喬治·威克姆先生他現在在哪裏?”

“親愛的喬治安娜,我在這裏。”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喬治安娜猛地回頭,看見小林子邊不知何時已經多了個人。他的臉上掛著微笑,正用那雙熟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自己。

“威克姆!真的是你!”

喬治安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迅速浮出一層淚光。

“是的,我要走了。臨行前想來見你一麵,有話想對你說。”威克姆望著她,微笑著說道。

“我也有許多話想對你說!”

達西小姐顧不得邊上的伊麗莎白,向站在林子邊的那個男人飛快跑去。

威克姆握住她的手,像小時候經常做的那樣。然後朝伊麗莎白點點頭,帶著達西小姐往小林子裏去。

伊麗莎白目送兩人的背影消失在樹叢後,微微籲一口氣,站在原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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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克姆牽著達西小姐進入樹林,走了大約一百米的距離,最後停在一棵槭樹邊上,輕輕放開了她的手。

“天哪!威克姆,這一定不是真的!我居然會在這裏見到你!”喬治安娜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一遍遍地重複,眼睛裏淚光閃爍,“你好嗎?你都好嗎?”

威克姆抬手,用拇指替她擦去掛在臉頰上的一道淚痕,笑道,“是,我很好。一切都好。”

“可是我非常不好!”聽到日思夜想的人用這種溫柔的語調對自己說話,喬治安娜忍不住哽咽起來,“自從去年和你分開後,我就非常不好。我哪裏也不想去,我常常想你,每次一想到你,我就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