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人又追問道:你為什麼不找親朋好友借一點回家的路費呢?何必要遭這份洋罪?
田一波麵對問話的女主人,內心十分尷尬,一時不知所措。此時此刻,這家的兒子,看樣子也有十七八歲,是一位充滿青春活力的小夥子,他注視著他難以啟齒的窘迫神情,忙不迭地對女主人說道:媽!別問了!如果他能找熟人借錢,能不坐車回家嘛!
男主人聞聽他兒子這麼說,忙不迭地微笑著對他說道:今天晚上,你沒有錢也沒有關係!在我們家中,有你吃的,有你住的!你先坐下來,跟我們一起吃了飯再說!
這位古道熱腸的男主人說罷,從餐桌旁站起身來,熱情地讓他在餐桌旁邊坐下來用餐。女主人感慨萬端地望著他,又起身給他添一雙筷子,然後給他取一個熱乎乎的燒餅讓他吃。田一波咬一口熱乎乎的燒餅,內心百感交集,忍不住熱淚盈眶,順著麵頰滑落下來。這一家男主人又起身走到爐火旁邊,掂起炒勺和鐵鍋,匆忙給他做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十分熱忱地端到他麵前說道:你趁熱吃吧!這大冷的天兒,幾百裏路程……也夠你辛苦的啦!人這一輩子,無論是幹啥事情……都不容易!
田一波聽著店主人溫暖如春的話語,他望著這一大碗熱氣升騰的麵條,內心不由自主地暗自思忖:這普天之下還是有好人的,好人分明是多得是,到處都有,像廠長聶愛財那樣尖酸刻薄的無情之人,畢竟是少有的!
田一波滿懷著極其複雜的心境,狼吞虎咽地吃著可口的飯菜。他身邊的女主人指著她身邊的兒子說道:他在鄭州上學,前幾天他給我打電話說,想在外打零工掙錢,我害怕孩子在外受罪,沒有答應他。
女主人的兒子插話說道:媽,你不知道,其實有些大學生們放假以後,也有不少是在外麵打零工的。那樣還可以體驗生活,還可以鍛煉自己的生存技能,有什麼不好的呢?整天待在學校讀書學習,生活過得十分枯燥乏味。像這樣半工半讀的生活方式,我感覺很有意義。
女主人應聲說道:孩子,你看他騎著車子回家過年多受罪呀!男孩子又對他的母親說道:騎車子回家咋啦?我們班就有一個同學,今年也是騎車回家了——是從鄭州,離家也是幾百裏的路程。再說,這年輕人吃一點苦頭,受一點罪,也不見得就是壞事情。不管咋樣,在生活中不怕吃苦,不怕受累,隻要是有所追求的人們,將來他們的日子肯定比那些不務正業、遊手好閑的人們過得好。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一個人的一生,總不可能貧窮一輩子。
晚飯以後,女主人把他帶到一個有四五張床位的客房對他說道:你已經走了這麼遠的路,就早點休息吧!這些被褥太薄了吧?你要是怕冷,我再給你加一床。田一波望著噓寒問暖、關懷備至的女主人,一片深情地說道:今天晚上,如果不是你們一家人熱情的照顧,也許我還在馬路上走著呢!
女主人笑笑說道:不要說了,出門在外的人,誰會沒有一點難處!
女主人說罷又轉身出去,為他抱來一床被子。
田一波望著轉身離去的女主人,心中的感激之情不可言喻。他把隨身攜帶的書搬進來,平穩地擺放到床頭,躺在溫暖舒適的床鋪上卻無法入眠。這一天的生活經曆,猶如西洋景一般曆曆在目,如現眼前。這時候,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從外麵走進來,徑直來到他的身邊問道:你是從洛陽來的吧?
田一波十分詫異地回答:我是從洛陽來的。
那位陌生人又熱情地對他說道:我就是這個村莊的,今天家裏來了一個朋友,因為家裏剛剛建好新房,還沒有來得及刷新,今晚安排他在這裏歇息了。
田一波感覺莫名其妙地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從洛陽來的?
那位陌生人又說:啊——是這樣……
他話音未落,從衣袋內摸出五十元錢,滿懷深情地對他說道:別嫌少,兄弟,你的情況,我剛才聽飯店老板說過了。這五十塊錢,你拿住吧。
田一波明白他為什麼要和他攀談了。他簡直不敢相信目前所發生的一切——生活啊!為什麼有時讓人傷心,有時讓人落淚,有時卻讓人感動呢!他感慨萬端地和那一位陌生人推來搡去,不肯接受他遞過來的錢。一個素昧平生的人,他怎麼能好意思伸出手去,隨隨便便地拿人家的錢?那位陌生人卻不依不饒地把那五十塊錢塞進他的衣兜。田一波為此感慨萬端,他在這孤苦無助的困難時刻,竟然遇到這麼多樂善好施的陌生人,他們是一個年邁的老太太和飯館的老板他們一家人,還有眼前這位好心的陌生男子。他們叫什麼名字,田一波一概不知,但他們每一個人的音容笑貌卻永遠地鑲嵌在心底,今生今世難以忘卻。他們的滴水之恩,不知道他何時才能湧泉相報?那位古道熱腸的陌生人把錢塞進他的衣兜之後,又極其熱情地對他說道:我也是在洛陽打工呢,是在賓館工作。我在這裏能對你表示一點我的心意,也算是我們這一輩子有緣分。今後咱們可能還有見麵的機會!等你過完春節回到洛陽,再有什麼困難你就到賓館找我去。
陌生人和他閑聊一會兒起身離去。從此以後,他再也沒有見過那些熱心的陌生人。但他們就像是一塊塊五彩斑斕的寶石一樣,在他未來的人生道路上閃耀著璀璨的光芒!
田一波暗自思忖,多年以後,無論他身在何處,都一定要重返那個刻骨銘心的地方——臨汝鎮官莊村!人啊!滴水之恩何不當湧泉相報?
田一波在這些熱心人的幫助之下,他度過了一個安寧的夜晚。第二天早晨,他匆匆忙忙地折身起床,收拾好隨身攜帶的書,掏出那五十元錢想讓老板收下。店主人說什麼也不肯收他的錢。田一波無法從容離開,他把隨身攜帶的兩瓶墨水放在他們家的窗台上,然後他滿懷深情地辭別店主人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