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1 / 2)

朦朦朧朧中仿佛又回到初遇那時,他翩然起舞,她溫柔淺笑。隻有他們兩人的世界,他為她起舞,她因他而笑。

今生,他失去一切,換來她來生的承諾,足矣。

絕世佳人,以他最美麗的笑容訣別了這波折的一生。

佳人已逝

天邊陰霾,人心蕭瑟。

一陣狂風四起,陰暗低沉的氣息,似有不可原諒的憤怒,狂嘯不止。偶有樹葉不抵而遭無情卷走,隻留樹枝奮力追逐,到底,也盡是徒勞。

一旁一人,長身玉立,白衣烏發,隨風而動,遠遠看去,宛如天人欲化羽飛升而去。她緩緩抬起右手,修長手指狀似無意間,一片嬌嫩綠葉已然在手。

雙眼深邃,如迷霧籠罩,乍一看仿佛風卷雲湧般波動,再一看,又好似一灘似水,平靜無波。這樣一雙美目,緊緊盯著手中綠葉,修長二指輕柔地摩挲著葉麵,生命的脈絡清晰可見,可惜,很快便隻是痕跡罷了。

心一落間,手上鬆動,轉眼落葉已隨風而去,不見蹤影。

隻留懸空的二指,在回憶,曾經是否抓住過什麼。

卓旭堯半斂了雙眸,輕輕撫上麵前的石碑,曾經溫暖嬌柔的人兒,如今已永遠身處冰涼堅硬的石碑之下。

說不出心裏是怎樣的感覺,這一切似乎來得太過突然,突然得讓她來不及用怎樣的情緒回應。她承認,對嬈倩,她不曾有過情愛。即便是現在,許下了來生的承諾,她也不知對他究竟是怎樣的情感。但她知道此生,她終究是負了他,說她自私也罷,她就是要了他的來生,來償還今生所有的虧欠。

就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卓旭堯突然察覺到一陣輕巧的腳步聲,側過頭望去,果然一男子正緩緩而來。

卓家墓地,自然是不容外人隨意進出的,但她早已吩咐過守衛,故而在此遇到他,卓旭堯倒並不意外。

眼看著男子走近,卓旭堯出聲喚了他,“樓主。”

化蝶卻恍若未聞,一襲喪服,身子倍顯消瘦,他徑自走到嬈倩墓前,看著墓上“先夫嬈倩之墓”這字樣,身子緩緩跌坐在地。一手輕輕撫摸著“嬈倩”二字,滾燙的熱淚劃過削瘦的臉頰,從尖尖的下巴低落在地,已是冰涼失了溫度。

“嬈倩曾說過,若是能讓他成為你的夫,便是死,他也是甘之如飴。不曾想如今,這一切倒都成真了。”

說完,一聲輕笑,甚是淒涼。

這一笑,笑得卓旭堯心中一沉,張了張嘴,卻是無言以對。

“他病重的那段日子,失魂一般不言不語,卻在迷離入夢中不停地喚著一個人的名字淚流不止,這些又有幾人知曉?”說著,化蝶揚起頭看他,風吹亂他的發絲,吹不幹他臉頰上的淚痕。

即便是被淚水模糊了雙眼,卓旭堯還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心是痛得幹澀了,不,已是近乎枯竭了。

恍惚間,卓旭堯臉上一痛,化蝶低沉幹啞的嗓音猶如一記重錘擊中在心髒的正中央,“卓旭堯,你有負於當日所許下的諾言!你明明多情,卻獨獨對他無情,究竟是你不公,還是上天不公!我不想恨任何人,可即便如此,這一巴掌也是你應得的!”

化蝶這一巴掌,好似要拚上所有怨恨,打得卓旭堯身心恍惚,元神出竅般,隻留一具空殼跌坐在嬈倩墓前,靠在冰冷的石碑上,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氣。

她眼睜睜看著化蝶的背影一步一步離去,無力爭辯,不想爭辯,也沒有資格爭辯。

寒光一閃,天空中雷聲巨響,猶如神龍狂嘯,暴雨應聲而落,密密麻麻的擊打在卓旭堯的身體上,而她脫了外袍披在墓碑上後便一動不動,任其宰割。再多的雨水也撫平不了她緊蹙的雙眉,亦如緊抿的薄唇,冷得不見溫度。

她就如一尊石像,迷失在自己的內心世界。

直到一聲微弱的呼聲打破桎梏進入她的意識中,“堯姐姐。”

眸光一閃,卓旭堯望了眼四周,雷雨不知何時已然停止,留下滿地潮濕,偶有雨水從樹葉上滑落,借著月光高調展示完美的弧度,為生命中柔和的唯美的一瞬間,即便逝於土地也在所不惜。

但這一切都不是卓旭堯在意的,她集中注意力,果然再次聽到了一熟悉的聲音,“堯姐姐。”

確認不是幻覺,她猛地站起身,放開聲音喊道:“小甜兒!”

她的聲音有些嘶啞,但小人兒還是聽到了,絕望顫唞的聲音倏然間便透出欣喜來,“堯姐姐!”

這一聲讓卓旭堯成功找到了他的位置,循聲望去,不多時,微弱的月光帶著一個嬌小的身影出現在她視線裏。

下意識地上前抱住奔跑過來的小人兒,緊緊入懷。

“誰帶你來的?”

唐甜兒眼角還掛著晶瑩,挺翹的小鼻尖紅彤彤的,嘟著小嘴很是委屈,“我等不到姐姐回來,便偷偷跑出來找姐姐來了。”

聞言,卓旭堯心中震撼,一看他發髻微亂,繡花鞋已是泥濘不堪,想到一個小男孩兒在摸著黑夜在墓地裏漫無目的地尋找,該是何等的恐懼!抱著他發顫的身子,卓旭堯眼眶禁不住一熱,心底的憤怒狂嘯都在瞬間化成了蝕骨的不忍。盡管如此,這墓園的守衛、府裏的所有牽連到的人怕都是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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