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低聲開口道,“想我司馬子長犯了重罪,本要砍頭,散盡家財保得性命,卻在最窮困潦倒的時候被害我入獄的人這般伺候著。”

戾園葬雪突然止步,直視過去,“為什麼說我害你入獄?”

“我隻是說了句李陵不是漢奸,朝中眾臣都極力去討好衛家,我便成了跟李陵同謀的漢奸了。你說,當時你若不接受他的投降,這也不會折煞了一員大將,當然,也沒有後事了。”

他緩緩說著,然而,這在戾園葬雪耳中,太過驚世駭俗,隻不過是自己一時的決定,竟然能夠影響千裏之外的漢家朝廷的動機,而且,自己在衛府住了幾天,看不出來什麼貓膩啊。

她又繼續向草垛走去,把他輕輕放下,“想不到,竟是我害你入獄受刑,現在見麵,也算是因果報應吧。然而那衛家,真的這麼一手遮天麼?”

“衛將軍是忠良,陛下喜愛衛家是應該的,隻可惜朝中其他的官員見風使舵,衛家也不好去阻擋。”司馬遷低低答道,這樣一句話,便讓戾園葬雪好受了許多。“隻是,李將軍被你圍困,衛將軍應該率兵救援啊……”

“開始的時候不知道,隻是後來,他們斷了通訊,便再無消息能穿出了。”戾園葬雪訥訥應著,兩人的立場本來勢同水火,可不知道為什麼竟然能夠這麼平靜的討論這種你死我活的問題。

又是繼續看書認字,兩人坐在草垛上,借著外麵撒進的幽光,將鴻門宴仔仔細細讀下去。

過不一會兒獄卒又來送飯,戾園葬雪跑過去的時候,發現一萬還是最普通的水泡米飯,一碗卻放著半隻豬蹄。“怎麼不一樣?”

“這豬蹄是給你的,倘若等會兒動刑死了,也好做個飽死鬼。”獄卒扯著嗓子說道,戾園葬雪心下一驚,沒想到會這麼快,如果自己也走不得路,兩人豈不是要餓死了?她顫唞著聲音,問道,“可不可以緩幾天?”

☆、都是鴻門宴

“就是今天下午酉時了,哪有緩的?”

屋中司馬遷卻開口向獄卒怒道,“從來從定罪道施行,都有一個月的時間,你們酷吏怎麼這般不守規矩?”一身正氣,全然不似重傷之人。

“哎呀——太史公公,今早朝堂上陛下剛下的聖旨,您老要不要把傳旨黃門叫來絮叨絮叨?”

戾園葬雪閉上眼睛,武帝果然心狠手辣,可這般對待自己,他又有什麼好處呢?一念閃現,突然之間,明白了什麼。

“他是在逼父汗違約,好名正言順的直接進攻匈奴啊……”不管了,得找機會出去,立即召寒翅來傳遞訊息。她想起那個日日盤旋在頭頂不遠處的雄鷹,微微一笑,“你流言傳的再快,也快不過我馳騁蒼天的寒翅。”

獄卒見她半天不動,踢了踢地上的碗,“快吃吧,別磨蹭了。”

她俯身撿起碗來,拿到司馬遷身邊,伸手撕了豬蹄,便要分兩份了。司馬遷隻是低垂著眼,望著豬蹄看了許久,抬起頭來直視著她的眼睛,“二王子,男子漢大丈夫,身體可以摧殘,但是傲骨決不能摧。”

戾園葬雪淡然一笑,“知道的,多謝了。”

兩人一起把一碗飯,半隻豬蹄橫掃得幹幹淨淨,真有一番上沙場的感覺。戾園葬雪將碗送出囚牢外,笑望著那一身橫肉的獄卒,“現在大約午時了吧?”

“對啊,你還有兩個時辰好好做人,多多珍惜吧。”說罷,獄卒收了碗筷,揚長而去。

戾園葬雪拿起了那卷《項羽本紀》,又要他接著講解,他沉毅的點點頭,便繼續說下去。漸漸說著,戾園葬雪隻覺得作昨夜的那場盛宴便和這鴻門宴沒有什麼區別了,隻是換了主角,也換了結局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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