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啊……對女人來說,這是一個血淋淋的字眼。
但是,對大多數男人來說,不過是不得已時必選之策。
宜生看著討論地正酣的父親兄長,忽然感到索然無味,甚至一刻都不想多待下去。
她打斷兩人的討論,言說突然想起伯府還有事要處理,便要告辭。
渠易淞立刻點頭,揮揮手讓她路上小心,又囑咐她事事要以伯府為重,畢竟她現在是出嫁女,伯府才是她的家,平日沒事就不要總往娘家跑,伯府的事才是最重要的——他還不知道宜生已經跟伯府撕破了臉。渠明夷倒是笑眯眯地讓她有空多回娘家,然後獲得渠易淞白眼一枚。
不管他們說什麼,宜生都一一應了,然後屈膝告退。
留下父子兩人繼續憂國憂民。
***
威遠伯府自然沒有什麼事需要宜生處理,如今她就像是一個租客般,除了還住在伯府裏,平日跟譚氏等人已經完全沒了交集。她不再晨昏定省地請安問候,路上碰到也隻做做最表麵的功夫。為此譚氏氣得不輕,但把柄還在宜生手裏握著,她再氣也無法,索性也當宜生不存在,甚至連月例銀子都扣了下來,什麼都不再往宜生的院子裏送,幾乎是任憑她自生自滅了。
她以為長久這樣下去,等宜生的那點兒嫁妝花完了,遲早會向自己屈服,卻不知宜生如今生財有道,不依賴伯府也能過得好好的,因此任憑譚氏斷了所有供應,宜生依舊不忙不慌。
這次回來,宜生依舊沒去譚氏的院子打招呼,而是徑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但才剛坐下沒多久,譚氏身邊的大丫頭翠縷便來了。
“夫人讓你快些去前院。”翠縷仰著頭,話說地硬邦邦的,像是吩咐下人似的。她身後跟的一幫小丫頭也是一般無二的倨傲表情——也不知道她們在倨傲什麼。
宜生早習慣了她們這狗仗人勢的模樣,倒沒為此生氣,隻是有些奇怪譚氏這又是弄得哪一出,是想出什麼法子整治她了麼?
不過——宜生搖了搖頭——那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告訴夫人,我不去。”她麵色淡淡的對翠縷道。
一般而言,這時候傳話丫頭應該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然後借著譚氏的威勢向她施壓,諷刺或是挑釁,威脅或是強迫,左不過這些招數,宜生都見慣了。
但是,這一次,翠縷的反應卻出乎了宜生的預料。
她嘴角露出不屑的笑。
“少夫人,您駁了夫人的麵子沒關係,可不能連當今皇上的麵子也駁了吧?”她仰著頭,頗有些得意洋洋。
宜生心裏一跳,問道:“皇上?”
翠縷重重地點頭,“少夫人,這次可不是夫人找您。”
“這次可是皇上找您呢,您可真是有膽量,連皇上的召見也敢不去?”
***
宜生很快來到正院。
隻聽翠縷的話,估計會以為皇帝禦駕降臨威遠伯府要召見宜生了呢,但事實上皇帝當然沒來,不過——也差不多了。
皇帝沒來,皇帝最寵幸的內侍張之鶴張公公卻來了。
一看到那張蒼白陰柔的臉,宜生的記憶便瞬間複蘇。
上一次他來到伯府,帶來了七月被冊封郡主的消息,那麼,這一次呢?
張之鶴與沈問知沈承宣正相談甚歡。
自從上次傳聖旨時見了張之鶴一麵,沈問知父子便一直想走張之鶴的路子,好搞定沈承宣的爵位問題,但張之鶴這人著實有些滑不留手,而且胃口頗大,收了伯府不少好處,爵位的事卻一直模棱兩可地不給個確切回複。平常時候沈問知父子也見不到張之鶴,此時逮到真人,自然是想方設法地套話。
而且,他們也很好奇,這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張公公,怎麼又登了威遠伯府的門?上次是冊封七月為郡主,這次呢?
他們心裏忐忑,百般詢問,好在張之鶴笑眯眯地總算給了個準話,“威遠伯和公子請放心,這次絕對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說完這話,他便問起威遠伯府中孩子們的婚事,“——灼華郡主可曾許配了人家?”
沈問知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灼華郡主”說的是他那個傻孫女沈七月。反應過來後,自然是連忙搖頭否認。
那傻孩子,能許配給什麼人家?再說他那兒媳把那小傻子護地跟什麼似的,他們想把那小傻子許配人,也是有心無力啊。
一聽他這話,張之鶴陰柔的臉上立時露出一絲笑來。
“那就好,那就好。”他說道。
沈問知不明所以,隻能陪著傻笑。
沈承宣卻比他爹聰明些,一聽這話,便知張之鶴此行恐怕是為七月的婚事而來。
聽張之鶴的口風,說不定皇上要給他那傻女兒指門好親事?
能讓張之鶴用“天大好事”形容的,總不會太差吧?
沈承宣心裏也不禁湧起了期待。
不過,想起宜生對七月婚事的看重,他連忙跟張之鶴道:“張公公,我那內人腦筋有些不清楚,若是待會兒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還請您多擔待。”
“就說七月的婚事,以前我們也為七月尋摸過,偏偏七月她娘腦筋不清,覺著誰都不安好心,誰都配不上七月。可這不是耽誤孩子麼?所以我就想,以後若是碰上好的姻緣,堅決不能再讓她攪和了,七月父親和祖父母俱在,她的婚事,有我們做主就好,七月她娘若是胡攪蠻纏,我也隻得振一振夫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