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瀏兒是不敢違背您的意﹌
他垂首,聲線艱澀,仿佛字字維艱:“她是兒臣的姨娘,是養大兒臣的母親,是兒臣在這世上最親近最敬愛的親人,兒臣……”忽爾仰麵一笑,“能對她做什麼?”
周太後撫胸,長籲口氣。
“你——”太上皇眉旋冷意,“你這是在戲耍父皇麼?”
“父皇息怒。”他拱手過頂,“從此,除了史冊,世上再無聖馨皇太後。”
“此話何講?”周太後問。
“兒臣那日聽罷父皇的話後,才明白姨娘為了扶助兒臣坐穩這個皇位,犧牲掉了自己的幸福。兒臣雖然舍不得姨娘,仍忍痛放她離去,與自己心愛的人團聚相守。當然,兒臣也會竭力孝敬父皇與母後,使父皇、母後晚年無憂,安享天倫。”
太上皇十指緊握椅柄,瘦骨嶙峋的手背上青筋曝露,切齒道:“朕拜薄家女所賜,受辱多年,你身為朕的兒子,居然縱放仇人,且成全其與奸夫,胥氏幾時出了你這等不肖子孫?”
光武帝抹了抹額角,囅然道:“在回答父皇的問題之前,兒臣想先提醒父皇一件事。”
對方寒顏相向。
“兒臣才是那個‘朕’。”他道。
太上皇沉病多年缺少血氣的臉顏,頓時愈發蒼白。
“當然……”他旋即又笑,“父皇以此自稱,亦合乎規製,也無不妥,兒臣毫無異議。”
太上皇闔上雙眸。這個薄家女生生下的兒子如此愛以喜顏示人,所有機鋒隱藏在一張笑臉背後,擺明是那個女人的習性。這是其一手培植出來的傀儡,自己為何沒有發覺,那般急躁浮動,再度落入了那個女人的圈套?
“姨娘不管做過什麼,她末了還是將江山交給兒臣了不是?父皇如果餘怒未消,盡管向兒臣施發,兒臣願替姨娘聽之受之,請父皇原諒姨娘罷。更請父皇放心,兒臣一定好生打理這座祖宗留下的錦繡江山。雖然兒臣也想接父皇回天都城內,時時督促兒臣,無奈父皇龍體未愈,兒臣不敢勞煩,請父皇安心在此靜養罷。”
太上皇閉目多時,方掀唇淡淡道:“你的身上,果然有薄家一半的血,薄情寡恩,薄心涼腸,就如一隻喂不熟的狼。”
光武帝唇邊笑容微僵,看向身側周太後,垮顏問:“母後,兒臣當真如此麼?”
後者淺哂:“你若殺了你的姨娘,才當真如此。”
“多謝母後指點迷津。”他複又展顏,“何況,兒臣還記得那日來時,父皇告訴過兒臣‘為君者,當以天下為重,以江山為計,不可過多耽溺於各等私情,貽誤家國大事’。縱使父皇此話是為了激起兒臣殺姨娘報國仇的決心,兒臣用在此時,也無不妥罷?兒臣既為君主,自然該以天下為重,薄情也好,薄心也罷,就當是父皇的勉勵罷。母後,父皇還須靜養,兒臣扶您出去罷?”
周太後略有遲疑。
他雙手馭力攙扶,將她帶出殿外,低聲道:“母後,姨娘要您過來,不是為了您做些什麼,而是看到什麼,您方才已然看到,該回宮了。”
周太後怔了怔,望一眼身後門扃,幽幽長歎,啟步下階。
光武帝步勢略頓,眸線投向立在殿門前那位:“王公公多年侍奉父皇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