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給皇上請安,賀皇上新登大統之喜!”隻覺得心尖撕裂般的疼痛著,喉嚨裏酸苦得很。
“······待在這兒不好麼?那邊關不是你女兒家該去的地兒。”
我猛然抬起來,看著他削瘦的背影,直直地盯著那身後緊握的雙拳,用自己都陌生的嗓音接了話:“妾身的心下定了,就收不回來了。”
他的背脊一挺,並沒轉過身來,我能隱約看見他不住起伏的胸口,“來人!”
門吱呀地被推開來,瞧見王順兒小步跑到跟前,原來他一直守在門外的,他匆匆撇了我這兒一眼,“皇上——”
“好好伺候著。”說完,頭也不回地踏了出去。
王順兒吆喝著門外的兩個丫頭,“伺候好你家主子!”又看了看我,便緊步跟了上去。
我定定地坐在地上,看著那消失在轉角處的背影,眼前浮現出胤禟那有些相似的步伐,心底死寂般的靜。
——泛孤艇、東皋過遍。尚記當日,綠陰門掩。屐齒莓階,酒痕羅袖事何限。欲尋前跡,空惆悵、成秋苑。自約賞花人,別後總、風流雲散。
水遠 。怎知流水外,卻是亂山尤遠。天涯夢短。想忘了、綺疏雕檻。望不盡、苒苒斜陽,撫喬木、年華將晚。但數點紅英,猶識西園淒婉。
那天以後,我怎麼也不願踏出房門一步,總覺著,胸口堵得慌,白天黑夜,滿腦子胤禟的影子。弘曆來請安,我也叫丫頭打發走了,推說身子不適。過了好些天,這孩子也不再來,聽說被那拉氏接到坤寧宮去了。這新宮裏的是是非非,不是我在意的,這才不是我該待的地兒啊。
雍正三年的除夕家宴,我也稱病留在了毓慶宮,宮外如今的形勢,我不太清楚,卻想也想得到,那邊兒是個怎樣的情形。當年康熙的葬禮上,宜妃好像因為衝撞了如今的皇太後,被胤禛下旨禁錮在恒親王府。那個曾經的德妃,還有十四,八阿哥,十三,太多複雜的交錯,這樣的家宴,不去也罷。更是不想看見我的政兒和蟑兒,算算小玉的孩子都兩歲了啊。一想到這兒,心裏就憋著一股子氣,喘不過來。
靠在窗前,看著遠處不斷升起的禮花綻放開來,照得黑夜一片通亮,嘴角忽然濕濕的,很久沒有流過淚了呢,有些荒誕的感覺。不知道胤禟睡了麼,或許也正在望著黑黑的雲天,想著我呢。嗬,想到這,我禁不住苦澀地笑了,有多少個除夕夜,我們沒在一塊兒度過了,可從前,那是守在身邊兒的。如今,卻是相見無期。怔怔地望著窗外,忽覺身子輕飄飄的了,或許這樣就能飛到他那兒去了呢······
這麼快啊,暖春了,我也沒有數著日子過,時辰的概念,已經失去它的意義了。我就這樣,像此刻,呆呆地看著我唯一擁有的那枚扳指,一小撮胤禟的氣息,陪伴著我。如果沒有每夜夢中那抹熟悉的眼神,我都會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了。腦子裏被什麼塞得滿滿的,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沒有了未來,那些曾經也不知何時失去了溫度,沒了觸♪感。
“主子,夕主子?”我輕輕地抬眼,見王順兒正杵在跟前,一臉的怪異。我直直地盯著他,也沒起身。
“皇上宣主子見駕。”
我輕輕地扯了扯嘴角,“勞煩公公了。”此時,心底冒著一絲恨意,淡淡的。
抬眼想叫丫頭進來替我收拾一番,王順兒見了,忙上前來,低下聲,“夕主子不用正裝前去。”
我訝異地看了看他,不願多想,也想不明白,起身走出了房門,明媚的陽光,有些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