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綠色的光層緊緊地包裹著身體,周身都是吞噬一切的黑暗,延伸到無邊際。銀白色的光絲在光層上無規則地轉,漂浮在這個無限界的空間裏能感覺到的隻有死寂。
我是誰?
或者,我是什麼?
小時候某天,靜寂的路口。
在離紅燈變綠還剩五秒時,我拉下媽媽的衣角指著旁邊抽著煙的男人說:“他會死的。”
沒人在意。
當那輛大貨車把男人的頭和身體撞離的時候所有人除了尖叫還有尖銳的目光,像冰錐一樣刺在我身上。男人的頭帶著驚詫的表情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滾到我腳邊的時候。血還在流。
雨一直下???
“我是從他眼睛裏看到的,不怪我的???”
解釋根本就是徒勞,我懂。
後來就被這個問題就纏著。
我到底是什麼,為什麼別人的死亡信息我能輕易地覺察到,為什麼頭暈的時候總感覺自己漂浮在一個空間裏,周身被光暈包裹,其餘的地方是無止境的黑暗。
煙圈層層地擴散消失在離天花板不遠的地方。和煦的陽光鋪在每一件死物的表麵。爸爸仰躺在純白色天鵝絨沙發上,水晶茶幾的切麵使光變得刺眼。濃稠的空氣,顫抖的寂靜,我隻能蜷縮在角落裏,無聲抽泣。
“沒用的,錢花在多流言還是會散出去。”
時間好慢,流光似乎把一切苦痛都帶來。時間的流光,我開始憎恨你的一切。
“小千,以後你要學會閉嘴知道嗎!”
“知???知道了??????”
知道。又有什麼用。
我叫陸小千。
十六歲那年發現尾街,散不去的紅雲像是被害者的血,叫囂,掙紮,這裏是凶案最多的地方,但因為我的能力,其他人散去,我獨占了這裏。
殘損的牆,角落的黑氣一層層暈染到上麵,潮濕壓鬱的空氣擠走了生命的氣息。死沉的安靜。
亡靈的葬禮,歌舞生平。
夜半未央。
抑鬱症下她表情變得麻木,原本清秀的臉總是沉鬱不歡。怨氣,消極,避世,十四歲的女人,胳膊上的血痕織成一張嚴密的網,殘忍地鋪在嫩白的皮膚上,血液混雜著濃水溢在表麵。
“疼痛是喚醒自己的唯一方式,是獲得存在感的唯一途徑。”
她低著告訴我這句話,手插在褲兜裏站起來要離開。血色殘陽的光像水一樣滑過她的身體。完美的曲線。
“如果你是普通人,會很完美。”我扔掉煙頭。
“生命是與罪惡交織共存的,我喜歡現在這樣。”
石橋下倒淌的河流哭訴,彼岸花獨枯。
我問過,這是愛?
你說過,如果是...
如果是,我想讓你過普通人的生活。
如果是,我會帶你去逛街買衣服。
如果是...
可是親愛的,為什麼河裏沒有你的倒影。
眼睛裏,也看不到你的死亡信息。
秦雪漫,她的經曆我知道的並不多。
但一直和她在一起。
汙水混雜著黑鞋散發出刺鼻的氣味,冰涼的牆壁在慘淡的月光中略顯詭異,幾個黑影幽幽地飄過,沒有聲音,沒有腳印,水坑中飄忽不定的線條練成一張扭曲的臉。貓在角落吞吃著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