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話的是鳩尾3年前在“東靖盟”暗處培植的十二個暗樁之一,也是在經過了那麼多風雨,唯一留在他身邊的最後一個可以信任的人。十二個“暗樁”前前後後培植了4年有餘,可是真正到用的時候,才發現其實很多都是耿於懷安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耿於懷?其實由始至終他對自己都有著一份防備。
他在這追隨的5年裏,自以為步步籌謀,其實隻是在耿於懷麵前做了跳梁的小醜。十二“暗樁”中有6個是耿於懷的人,還有5個在耿於懷假死之前便被調離n市,至今還沒有聯係上消息,按照慣例推斷,隻怕被耿於懷看破了偽裝,生死已是難測。
而這個唯一留在身邊的人,叫曹解。
“曹解,我不是執事了。”鳩尾冷淡的回應,一個執事的身份並沒有讓他無法割舍,真正放不下的是隻是離耿於懷最近的那個位置。
曹解習慣的撓了撓後腦勺,臉上掛起一抹憨厚的、摯誠的微笑,整齊的白色牙齒在黃昏中有些稚氣:“你不是‘朱雀堂’的執事了,卻是我這一生都會追隨的執事啊。”
多單純多簡單的一句話,卻讓鳩尾暗色的心底劃過一絲異樣。這樣的忠誠居然讓他自內心深處有了一些暖意。他不稀罕忠誠,在他眼裏這是可笑的執著,可是這樣效忠的話從別人嘴裏說出,說話的對象還是自己,而且是在他被徹底放棄和漠視的時候。如果說沒有一絲振動,那是騙人的。
輕巧的把煙盒收進了褲袋,繞過車體,自車子的另一側開了車門,鳩尾矮身進了“尼桑”。
“去哪?”曹解習慣的問了一句。
鳩尾有片刻的失神。前路茫茫,他仿佛已失去抓住前進方向的能力。
“市區吧!”大體給了曹解一個方向,鳩尾把自己靠進米色的車椅靠背裏。眼睛緩緩的闔上,兩指輕輕捏著眉心,心裏卻隻是蒼茫的空白。
“那個龐同德今天怎麼樣?”曹解邊開著車,邊習慣的和鳩尾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話。
“快瘋了吧!”淡淡的回應著,鳩尾的腦袋裏慢慢浮現的臨走時,龐同德撕碎了照片和文件,丟到自己麵上,失常哭笑的嘴臉。再堅強的男人也無法接受這樣被毀滅的事實。而且還要每天不斷的撕裂舊的傷口一遍一遍重複折磨。殘忍!這樣心的折磨才是真正的殘忍。
“哦!對了!執事,我要結婚了。”曹解突兀的跳轉了話題,鳩尾卻霍然睜開了雙眼。
“我買了戒指,準備今天求婚。”曹解淡淡的續道。
“我們這樣的人不適合安定。”這是實話,雖然不好聽,可是看在曹解追隨自己多年的份上,鳩尾還是提醒了一句。結婚?為什麼刀口舔血的人總想安定;既然想過正常人的生活,為什麼又要選擇走上這樣的不歸路?
“我知道。”一手扶著方向盤,曹解一手又撓了撓頭。臉上憨厚的笑意裏,慢慢溢出一絲幸福的光彩。
“不過人嘛,有時候沒必要想的那麼遙遠,此刻快樂就好。”這樣單純的想法,的確是曹解這樣性格的人會有的。鳩尾抿了抿唇,複閉起眼來,不再言語。象曹解這樣的人,成不了大事,原本也隻是天生追隨他人的命。所以也沒必要一味的強求他能放下塵世的羈絆做個強者。
他未答話,曹解卻突然靠邊把車子停了下來。
鳩尾睜眼,帶著一絲疑惑,詢問還未出口,卻看到曹解反身把一個黑色絲絨的小禮盒遞到了自己的麵前:“執事!我挑了戒指,你幫我看看,鑽石我現在買不起,不過我買了藍色的寶石戒指。你幫我看看這樣大小的寶石會不會太寒酸。”
不自禁的鳩尾自鼻翼哼出了不屑:“你如果那麼相信愛情,何必執著一個物件的價值。”譏諷的嘲弄,鳩尾卻沒有伸手去接那個遞到麵前的盒子。心裏有些煩躁、有些不安、有些壓抑、有些莫名的惱火。
黑色的絲絨盒子又往鳩尾麵前遞進了幾分,曹解臉上的笑帶著幾分靦腆的尷尬:“我沒父母,結婚那天,執事來做我的證婚人好不好?這戒指你幫我看看。”
話已說到了這個份上,鳩尾還想推托,似乎有些不近人情。微微皺了皺眉,伸手接過戒指盒子,輕輕的撥開金色的盒扣,兩手一分,盒蓋已打開。黑色的絲絨盒裏的確是一顆藍色的寶石戒指。可是鳩尾的手卻已開始發抖。
心裏的恐懼如潮水一般自胸闕蔓延到了全身。
戒指!
白金的朱雀戒身,藍色的寶石嵌眼。這不是什麼求婚的戒指,這是耿於懷在“東靖盟”的身份象征~“朱雀戒指”!
艱難的抬起蒼白的麵孔,嘴唇早已失去了最後的血色,四肢漸漸乏力,意識已開始朦朧不清:“曹解……”
心裏明白,自己已被出賣,盒子上肯定下了重劑量的“過身迷”,而且藥性發作相當的迅速。可是舌頭已無力轉寰出心底的悲傷和憤怒。早該想到的,耿於懷沒有放過龐同德,沒有放過“蟒幫”,沒有放過簡風亦,怎麼可能隻是淡然漠視的處理自己。是他親手把他愛的女人送上了生死一線,是他間接害死了他與那女人的骨血。他怎麼可能隻是放任和漠視自己,而不報複?
他居然還毫無防備的信任了一個隻是接觸了三年的“暗樁”,想他鳩尾本是隱藏本性和背叛忠誠的高手,他自己跟在耿於懷身邊就做戲了五年,卻在此刻愚蠢的交托了信任給一個認識才三年的人。黯然的歎了一口氣,咬緊的鐵齒慢慢失去了力道,聚力已是不能,鳩尾最後是意識隻能緩緩飄蕩在苦笑和自嘲的漩渦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