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她嗎?
劉業勳從來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恨她的立場。要說辜負!要說對不起!從來都是自己。什麼叫自做孽不可活!
苦澀和無奈在這30年裏從沒有間斷過,隻是漸漸沉澱了,卻也越積越厚,終成了要背負一世的痛和悔恨。
“好、壞是對你而言,還是對我而言呢?”
聽筒那頭傳來一聲譏諷的冷笑,似乎不屑他的謹慎:“對你。”
“那壞的好了。”他很好奇她今年又捅了什麼簍子要自己去收拾。
“你最寶貝的‘東靖盟’朱雀,能不能活過今晚,就要看你什麼時候能趕到‘耿宅’了。”
幾乎是立刻的,劉業勳已丟下了電話,衝出了房門,幽晚從來不會開玩笑,從來都是說到做到,心在這一刻不容許自己再去考慮多餘的問題,是不是陷阱?會不會路上有埋伏?今年的她又留了什麼樣的後手?沒有時間了,一邊衝下樓,一邊大聲呼喊著身邊的執事去堂裏調人。耿於懷身邊現在沒有什麼人,刑離讓他派到了國外去執行任務,如果幽晚挑了這個時候對耿於懷下手,那麼耿於懷的確是相當的危險,而且以幽晚的個性,她能說出關係生死的事,那麼你最好相信。
背脊漸漸竄起了涼意,二十幾年前那個雨夜的回憶再次走近了自己。她抱走了他的兒子,讓他痛苦,今天她又對親如他子的於懷下了手。手指不自禁的有些輕顫。
來得及的!來得及的!
~他一定不會讓曆史重演。
漣漪冷冷的看著這個如野獸一般嗜血的男子,他是奪了風亦妻子的人;他是殺了風亦孩子,並肢解了孩子還殘忍的送到風亦麵前,讓風亦的妻子成狂發瘋,最後自殺的人;亦是現在布局要徹底折磨風亦的人。
他渾身是血,他殺人的手段利落、幹脆。就象一部天生的殺人機器,不知道疼痛,不知道躲避,居然可怖到用自己的身體做誘餌,來誘使敵人投入他布下的嗜血蛛網,然後一擊斃命。
可是多麼的奇怪,這樣的他居然引不起她的恐懼和憎恨。來時的恨,在見麵後居然全化作了淡薄寒涼。看著他手起刀落,看著他全身慢慢被血色染紅,她居然有些憐憫這條生命。晚姨臨行時給了她一把形狀獨特的匕首,千叮萬囑要小心謹慎,萬不可劃傷自己。因為這是專門為他準備的“青”。
青!
~應該是一種顏色,可是亦是“襲人”常用的十二種劇毒之一!
風亦告訴她,隻為了讓她小心應對,不要錯手傷了自己。
很快攻擊就到了眼前,血色的身影在殘忍的殺戮後,慢慢朝僅剩的三人靠近。月光下,原本精致俊美的五官在血色下有種摧殘的美。他的眼瞳黯黑深邃,似曾相識,仿佛幽柔的月光也照不進那一池深邃的憂傷。
隨她同來的最後兩名“襲人”已輕巧的從她身旁掠過,還沒有反應過來,右側寒芒一閃,那黑色的人影一聲痛呼已翻然倒地,才抽搐了兩下已寂然不動。而他身影一晃,已截住了左側欲躍窗而下的身影。
他仿若一頭殺意已起的嗜血孤狼,隻是一瞬已鎖定目標追逐而至。他的手是死神的刀刃,才見伸出,已聽到頸骨斷折的聲響。
不能再猶豫,漣漪迅速拔出匕首亦朝男子攻去。可是直到近身短攻,才發現自己的攻擊原來對他來說和小孩子玩泥沙沒有多大的區別。攻擊的招式還未遞出,已被封住攻擊的角度。緊接著鐵一般的拳頭已遞到了麵前。
拳頭來的速度太快,漣漪本能的折腰後彎躲過了他的第一擊,雖然躲過了受力點,腰腹仍然被襲來的拳風,引起一陣戰栗,她不是他的對手,就算她手握抹了“青”的匕首,隻怕刺中他也是不可能的神話。她是他的最後一個敵人,而他自是不用向前麵一對多的生挨自己一刀,已獲得直接快速的攻擊機會。
容不得多想,腰眼居然已被他的手掌捏住。仿若死神扣住了咽喉,幾乎是本能的,手裏的匕首斜斜刺出,直朝他捏住自己腰眼的手臂劃去。可是隻是一瞬,她已發現不對,捏在她腰眼的手指並沒有攻擊,隻是向上拉起了她的身子,然後她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劃出的匕首因為拉力的牽引直朝他的心髒刺去。而他居然在月色下璀璨釋然的淡淡微笑。那笑~笑的淡然,笑的解脫,笑的令人心醉,令人心酸,仿若她的攻擊隻是完成了他最後的成全。
~他這是想自殺嗎?
心裏震驚,手腕的力度減弱,一絲從沒有的慌亂和悲傷就這樣一把楸住了她的心髒。心好痛,那雙月下的眼與夢中的眼是多麼的相似,如夢中的一般深邃,如夢中的一般悲傷。~那雙眼是夢中的追逐。遲來的認知加重了後退的決心。
“不要!”她痛聲驚呼。整個身體奮力朝後掙紮,全身不可抑止的開始發抖。他拉扯的力量太大,腰部的衣服下擺居然因為兩廂對抗的拉力“刺啦”一聲撕扯斷裂。她手中的匕首卻還是劃破了他心髒處的衣物,留下一條猙獰的血痕。
月色下,她一直隨身佩戴的玉茉 莉腰鏈毫無遮掩的暴露,他臉上原本釋然的微笑如結了冰一般凝在了嘴角。他看她,一臉的不可置信,一臉的不可思議。黯黑的眸子裏全是震驚和不信。
而她亦僵硬的直視著他,無意識的她伸手想去扶他踉蹌後退的身子。而他已伸手去拉她裹麵的黑紗。
身影交錯,黑紗飄移,隨著夜風蕩開了一朵暗色的怒放之花。夜色裏,窗欄外白色的茉 莉 花隨風輕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