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四野陰雲,天將下雨也。
此時天氣已寅初,還不見,聖旨傳來卻為何?雨意殷殷愁殺我,大料也,今朝吉少與凶多。少年元宰心惆悵,猛聽得,靈鵲聲聲報樹柯。
啊唷,奇哉!奇哉!
昨日鴉鳴報禍機,今朝鵲噪更稀奇。明堂待死誠何喜?誤報佳音誰信伊。正在無聊煩悶處,隻看見,康公咳嗽入堂扉。
啊,明堂,夜來身體如何?
酈相躬身答已痊,父親到此兒何安。素華小姐述宵事,吐過了,幾口猩紅血甚鮮。康老封君心大駭,如飛地,轉身傳諭請醫宮。其時大雨傾盆至,電閃風狂頃刻間。簷外驚湍鳴濺濺,空中雷鼓震顛顛。正當大雨狂風際,報到了,錦帶貂帽小內官。榮蘭走來廊下稟,有一位,年少近侍在廳前。下騎不叫排香案,他說是,麵候明堂相國安。酈相聞言心甚亂,問了聲,何人陪奉那宮官?
啟相爺:梁相爺一早進閣去了,裘翰林老爺尚在安寢,隻有康賀堂老爺在那裏陪坐。
明堂見說即沉吟,隻好相邀入內庭。來此必然因這事,當著那,眾人談講不堪聞。
呀,宮官就請入內堂罷。
說我今朝體欠安,請內府,後堂相見一清談。親隨答應如飛去,酈丞相,便叫夫人你快潛。
啊,夫人,快些回避,丫鬟仆婦一概躲開。
慌壞夫人梁素華,丫鬟仆婦亂如麻。堂中肅靜多回避,梁小姐,俊眼偷看映窗紗。榮蘭親隨先稟報,高卷著,珠簾翠幔在簷下。康公引道前頭走,陪進了,年少風流一內家。但見他,貂冠蟬翼扣當頭,冒雨而來帶雨兜。錦帶牙牌裝束儷,綠衣繡氅禦香浮。光眉八彩君王相,舜目重瞳聖主儔。虎步龍行殊少匹,天資日表迥無侔。言默默,半含薄怒於雙頰;喜孜孜,一顏多情在兩眸。酈相明堂庭內看,認得是,少年天子貌風流。心大駭,意深憂,悚懼恓徨萬斛愁。
呀,不好了!這內官不是聖上麼?
如何不把內官差,禦駕親臨改扮來?冒著狂風和驟雨,有甚麼,軍機大事要調排?無非為著宵來故,要把那,易服欺君一處裁?這也何消親自至,隻用將,綸旨一道下金階。情真罪實該當死,也不望,天子龍心更愛才。這一到來當麵講,反令我,抱慚無地怎安排?風流相國渾無主,倒弄得,進不來還退不來。又不好,匿影藏形潛內室;又不好,揚塵舞蹈伏當階。容失措,口難開,立到堂前倒嚇呆。少年內官停住步,就向著,康公一拱笑盈腮。
太翁不必相陪,咱家奉旨而來,要與酈丞相同商密事。
後堂相見最為佳,左右的,伺候人皆屏退他。同與保和商國事,必須要,堂前肅靜莫喧嘩。康公應諾慌忙退,帶下了,榮發親隨一管家。年少內官移步入,除下那,雨兜頂戴整蟬紗。
啊,酈丞相,宵來酒意如何?
我曾誡你勿疏防,不聽良言失主張。昨日失遺何物件,莫非醉後事全忘?朝廷待你恩奚似,敢問先生怎報償?年少內家言訖笑,酈丞相,魂驚不動暗恓徨。容帶愧,亦含傷,隻得披衣跪在堂。萬歲天恩,臣該萬死。明堂俯伏不抬頭,頃刻間,暈雪融露一麵羞。年少君王憐更愛,手拉著,紫羅袍袖笑凝眸。
保和公,你知罪了麼?
不須跪著起身來,替朕把,濕透袍衿一解開。沐雨櫛風親至此,可知朕亦惜憐才。風流天子言完笑,酈丞相,跪伏華堂首不抬。萬歲啊!賤臣有罪犯天廷,賜死淩遲亦聖恩。陛下聖躬尊萬歲,不應當,衝風冒雨降臣門。鑾儀仙仗來猶屈,何說是,內侍衣冠更褻尊。天子聖人宜自重,微臣已,魂飛湯火敢求生?至於血濺袍衿濕,念臣非,奉侍衣裳茵席人。酈相言完容慘淡,元天子,勃然作色麵含嗔。
好勝景!到此地步,還敢強頂?
王爺說著皺眉梢,重又把,怒氣嗔容消一消。解去牙牌方錦帶,隻得他,自家脫去袞龍袍。回身挽起明堂相,手執著,紫袖春尖魄暗銷。
酈相國,你且坐下,待朕慢慢對你講。
風流天子扯明堂,自己就,盤坐沉重一榻床。少年三公重待罪,也隻得,默然坐著在於旁。多情帝主微抬眼,不住地,仔細端詳俏麵龐。看到心開情暢處,叫了聲,保和相國酈明堂。
啊,酈相國,你好生欺朕!
一切前情不必提,如何你。婦人假做丈夫軀?就婿粱門將師戲,擅竊鈞衡把朕欺。變換陰陽為宰輔,卿反是,陰陽亂瀆我朝儀。寡人若按蕭何律,隻怕你,身首難全死有餘。姑念曆官無大過,朕如今,將功折罪放寬伊。
酈相明堂,朕把這事研究一番,你也難逃法網。
罪犯彌天梟市曹,粉身碎骨立時消。朕今一概都寬宥,你把這,再造之恩怎效勞?
哈哈!酈先生,你那些厲色嚴聲,都在哪裏去了?
天香館裏好風光,理直言剛利似錐。使朕畏卿如猛虎,常畏你,尊體就疏入宮幃。
呀!豈知你竟是個女子!
渾身是膽舌如刀,峭想威儀敢立朝。幾載君臣如骨肉,竟未嚐,談諧笑語一相交。卿雖冷麵同冰鐵,聯至今,猶不忘情在石橋。
啊,酈丞相,你畢竟是何方女子,從實奏來。
若說雲南孟麗君,她現為,項家繼女召來京。隻緣忠孝皇親病,寬限到,七月初秋賜畢姻。
啊,酈丞相,你與孟太君曾在金鑾質對。
孟太夫人指定卿,你說是,掛冠要出午朝門。咬釘嚼鐵言言在,舌劍唇槍句句真。據此說來非孟女,卿直講,朕把你,赦罪還加格外恩。非但前愆多不究,竟納為,宮中妃子貴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