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 醫親疾盡吐真情(1 / 3)

詩曰:於溫而厲居元宰,醫到忘懷思悄然。一室張惶猶是假,試看仁孝女嬋娟。

話說酈丞相走將出來,行到廳門背後,隻見一人喘籲迎著,說道:相爺呀,嚇殺小的了。少刻去見孟大人時,須要留心防備。丞相抬頭一看,他是榮發。

丞相聞言大吃驚,花容慘淡問連聲。堂官榮發從頭說,今日真真唬殺人。侍講孟爺來相府,小的不曉出儀門。劈頭撞見慌忙躲,誰知道,竟入門來看小人。

啊唷相爺呀!那時小的急了,隻得往書房低頭飛跑。

誰想方才躲得牢,一聲命下已呼邀。孟爺請入西書院,小的是,意急心忙複亂跑。稟上主人知此事,必須要,隨機應變在今朝。明堂酈相聞聽說,一頓烏靴皺翠梢。

啊呀了不得!把爾這邋遢的奴才,就該重責。

無端出去有何為,撞見之時退不歸。既已這般應遠躲,怎生複又進書帷。三番睹麵何難認,一定把,袖裏機關注眼窺。

呀,榮發,我若被人識破,管打你四十個大字號的黃荊。

酈相其間笑又嗔,說了聲,這般無用又無能。未曾睹麵先回避,既相逢,就要裝成意不驚。似爾這般為了我,怎麼與,父兄同殿作公卿。明堂言訖微微笑,手正金貂往外行。堂後官兒分雁翅,一聲傳喚相爺臨。孟爺正在呆呆等,繞踱書房數十巡。望得眼穿人不見,隻叫了,狠心妹子萬千聲。忽聞吆喝轟天響,踏地朝靴遠遠行。隻見那,兩個官兒啟暖簾,風流丞相到門間。紫袍銀鼠垂雲袖,烏帽金貂映玉顏。閃入書堂威凜凜,立當絳帳正翩翩。分明認得同胞妹,看他那,容貌無疑竟一般。侍講此時悲又喜,上前隻得就行參。

啊相國大人,晚生有禮。

明堂相見麵含春,答禮回呼孟大人。有事在家無片暇,反勞久候不安寧。言完舉袖連連讓,賓主分開坐定身。一道香茶方獻過,少年元宰就先雲。

啊孟兄,今日有何見教,乞道其詳。

嘉齡見問應聲音,出位殷勤說謹參。自為日來家母病,去年纏繞到今年。發寒發熱難痊愈,用藥無靈總不安。請過郎中三四位,太醫院內也曾看。終朝氣色仍如是,症候毫無去一端。也不知,今歲家門逢厄運;也不知,都中沒有好醫官。晚生父子憂心極,鬥膽而來叩府前。

相國大人呀!

久聞妙手習岐黃,扁鵲盧醫世少雙。太後逢而能即愈,同僚便處遇重康。晚生特奉家嚴命,叩請尊前降一光。台駕臨時凶變吉,福星到處禍成祥。大人若肯飛高手,家母的,病體和平德不忘。侍講說完容慘淡,感動了,少年相國酈明堂。心痛切,意悚惶,外不形悲內自傷。

啊呀,這便如何是好?

原來老母病纏身,就是多應想麗君。去歲至今長久矣,多凶少吉怎調停。倘若是,萱堂一有差池處,我做了,名教之中大罪人。

咳!這便如何是好?倒難殺我了!

欲待今朝走一番,又恐怕,他們猜破巧機關。娘兒都在何難認,認了親時怎放還?如是立心回絕了,哪有個,女兒意不念椿萱?這樁事體心焦灼,好叫我,進又難來退又難。

呀,莫非父親見我懷疑,故將此言前來探試?

假稱母病遣兒來,看我聞知哀不哀。如若一生淒慘色,他就要,認親之事大安排。此番必有牢籠計,我今朝,不可疏防不主裁。

咳!爹爹呀,我雖然閨閣裙衩,現做著朝廷宰相。

這點機關猜不明,怎生決斷佐朝廷。但憑用盡誆軍計,我隻是,還要遲遲不認親。丞相遲遲思到此,片時全不露愁形。眉蹙蹙,意沉沉,半欠身軀應一聲。

呀,原來太夫人欠安麼?倒有失問候了。

我亦無非碰偶然,一時機會治人安。若還當作真醫手,手段平常了等閑。今日反勞尊駕至,下官是,岐黃初學未為堪。明堂說罷微微笑,做一個,驕傲之人不帶歡。侍講嘉齡心詫異,倒隻得,起身雙膝跪書軒。

啊呀相國大人呀,晚生跪求台駕了!

家母全憑一救將,福星相照必安康。若能愈得淹煎病,再造之恩不敢忘。酈相見得忙答禮,躬身惟說我難當。既然必欲同行去,隻得要,學做醫生走一場。侍講聞言心大喜,深深作禮謝明堂。少年元宰難推托,無奈傳言出外廂。

分付家人們外廂備轎。

一聲令下百人傳,伺候親隨列兩邊。丞相於時方款步,嘉齡隨出聽槐軒。心內悅,意中歡,躬立殷勤遜上前。等候明堂上了轎,自家飛上錦雕鞍。催寶馬,拂絲韁,讓過魚軒在後邊。丞相轎中眉急皺,今朝隻好去看看。胞兄來意原非假,慈母多應實不安。但願此番醫得好,再使我,輔君治國兩三年。明堂當下心籌算,朱棍拖街轉了彎。吆喝一聲臨孟府,嘉齡飛馬叫門官。

呀,門官何在?快報相爺得知,酈大人請到了。

門公聞說應聲高,扭轉頭來往內跑。侍講飛身忙下馬,家丁雙手按鞭梢。上前扶轎行三步,說道是,屈駕光臨罪莫逃。酈相聞言稱不敢,下轎而入正金貂。方才步入儀門內,早看龍圖出外邀。麵色帶黃悲與黃,殷勤一拱道根苗。

啊呀酈大人,有屈尊駕了!失迎失迎。

少年元宰急當先,不作愁容作笑顏。欠欠身兒回一拱,說了聲,多承兄台恕遲延。於是遜入高廳內,賓主齊齊見禮全。孟相嘉齡安了坐,明堂故意皺眉端。

咳!老前輩呀,你又請了庸醫。

下官是恁好醫家,還要使,侍講先生迎到衙。隻好今朝觀病症,斷不敢,輕輕便把藥方加。龍圖見說微含笑,酈大人,爾是岐黃老作家。太後娘娘猶治好,外邊哪個不爭誇。寒荊染病淹煎極,也要求,妙手神方救救她。

咳!就是大人肯降寒門,也是我孟家之幸了。

家內原自病有根,為的是,一樁私願不能成。早寒晚熱擁疲體,要好除非稱了心。

啊大人,從來說得好,心病還將心藥醫,不知大人可有心藥治她麼?

孟相言完冷眼瞧,明堂不敢皺眉梢。心內想,意中焦,這句言詞道得刁。心病要將心藥治,分明叫我認劬勞。而今此事如何了,投入牢籠難脫逃。丞相此時方寸亂,故意地,春風一笑便相嘲。

這又奇了,尊夫人有何心病?莫非是老前輩近納如君麼?

龍圖見說暗疑猜,如此回言亦怪哉。看彼形容真相似,這光景,怎生當做女裙衩?聽言不但無驚態,還說我,近納如君取笑來。快把癡心丟丟罷,莫惹這,少年刁猾小英才。孟公當下拈須笑,說道是,內裏原因想女孩。

咳,大人呀!

不幸當年遇佞臣,暗謀姻事請綸音。一封聖旨臨滇道,逼得我,小女全身出了門。她本精於文翰墨,逃時卻是改裝行。數年淒落無消息,內裏懷思種病根。廢寢忘食猶自可,朝寒暮熱怎生寧。因而鬥膽來相請,求大人,賜劑靈藥救我荊。酈相見言心內切,低頭假意歎連聲。

咳,原來如此。我聞得聖上降旨訪尋,不知可有些消息否?

龍圖見說氣長籲,真真俱稱不見伊。雲貴等處還未奏,看來多半信音虛。明堂酈相雙眉皺,故意沉吟把話提。

啊老前輩,令愛是女扮男裝的,依我的愚見,倒要向男子訪察。下官曾見令坦書室中掛的真容,就是貴千金的小像了。啊呀,真正好容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