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華堂客佩紫衣朱(1 / 3)

詩曰:聘幣星期六禮全,衣朱佩紫喜歡天。洞房花燭劉公子,準擬今宵會絳仙。

話說管園人潘發,他一到黎明就起來打掃園中的。這日早晨,一見後門大開,鐵鎖拋於地下。不覺大驚失色,說一聲不好,昨夜必然有賊子。又聽得後園中人聲喧鬧,都說道失了一匹黃馬。潘發心慌意亂,一路尋蹤覓跡。隻見重重的門戶,一直開到裏邊。忙問妻子道:你快往裏邊瞧看,一條夾道正通著小姐的臥房,隻恐失了物件,責備我一人。潘大嫂十分著急,說聲了不得,往裏飛跑而去。

潘嫂如飛向內跑,走到那,幽芳閣裏細觀瞧。堂門半掩無人影,鳥語爭枝鬧樹梢。悄悄叫聲蘭姐姐,可曾梳洗出房幃。連聲叫喚無人應,大膽推門向裏瞧。隻見千金門倒扣,深堂寂靜聲息杳。忙叫榮蘭何處去,為什麼,銅環雙扣這般牢。西房映雪方才起,秀蕙開門問事苗。潘嫂細言遭賊事,故而察看這蹊蹺。不知小姐何方去,反扣房門好寂寥。映雪驚疑忙出外,烏紗罩鬢小釵挑。花容帶痛微微瘦,鳳履忙移步步嬌。推進東房觀仔細,隻見那,羅幃寂寂篆煙消。挑開繡慢分明見,枕被俱無有事苗。映雪一觀心大駭,花容失色皺眉梢。

啊呀奇哉!小姐為何不見?潘大嫂快到前堂探聽,可在太太那邊麼?

潘發之妻走似飛,蘇娘病起要添衣。回房找件家常服,斜束綾綃把步移。秀蕙初來並乍到,急忙忙,跟隨映雪出香居。繞廊穿徑方才到,隻見那,潘嫂慌忙向外飛。亂叫張家和李嫂,太夫人,此時曾否起身軀?花園門放還猶可,失卻槽中一匹駒。又不知,小姐榮蘭何處去,幽芳閣,房中倒扣有蹺蹊。家人仆婦高聲喊,兩廂房,仆婦丫鬟著了迷。忙穿褲,急披衣,一片喧嘩啟院扉。司馬夫人都嚇醒,忙呼仆婦問根基。蘇娘忙到回廊下,隔著紗窗稟是非。

啟太太老爺得知:今日早晨,花園後門大開,小姐的房門半掩,此刻追尋到此。小姐與榮蘭不知哪裏去了。

尚書夫婦聽其詳,魄散魂飛失主張。口口聲聲稱不好,開門連叫映姑娘。碧鬆堂內曾經過,莫不是,去看魁郎未轉房。映雪回稱言正是,待奴前去看端詳。心內急,意中慌,飛步金蓮繞曲廊。這裏尚書和太太,不梳不洗坐華堂。丫鬟仆婦齊傳諭,喚上園丁問細詳。潘發方才言細底,但聽得,喧傳不在碧鬆堂。迎頭來了章飛鳳,隨後還同翰苑郎。映雪心驚先下淚,亂稱奇事意彷徨。飛鳳說,姑娘昨晚來觀侄,談了些,離別之言甚痛傷。不意真心非為嫁,到今朝,果然躲避到何方。翰林跌足雙眉皺,我就猜疑這一椿。妹妹素來心性烈,她豈肯,依隨聖旨失冰霜。到今朝,果遭逼迫私逃走。這時候,父母心中怎主張。韓氏夫人先痛泣,呼天喚地淚千行。尚書心內如刀絞,仰麵長籲叫上蒼。一頓雙靴稱不妙,淒然款步下華堂。夫人掩麵號哭,飛鳳低頭涕泣行。翰苑長籲隨後走,還有些,家人仆婦及梅香。紛紛多到幽芳閣,又到中堂請老娘。哽咽悲啼含著淚,問了聲,千金端的在何方?齊齊步進香閨內,冷清清,不見人來隻見床。回視窗前書案上,現排著,一封親筆別爹娘。

話說孟尚書一見了女兒的親筆,就知不是私逃,定然自盡。遂坐在窗前椅上,拆開一看。

一邊長歎一邊觀,痛淚紛紛拭未幹。韓氏夫人同子媳,齊齊圍繞綠窗前。看到一同行走事,隻哭得,韓氏昏迷痛碎肝。

啊唷親兒呀,你怎麼撇下爺娘去了!

長到今年十六春,隻說你,聰明才女有收成。父親不合婚皇甫,到今朝,隻為他家害我們。似這等,天子賜婚恩不淺。似這等,王親為配喜非輕。你何須,癡心不受君王命。你何須,誓死甘從反叛門。怎不想,養育深恩離不得。竟公然,黃昏暗遁出園林。青春女子如何走,嬌弱身軀怎樣行。未出閨門難識路,你焉知,崎嶇世道難容身。縱然身帶榮蘭婢,年少丫鬟有甚能。不識高低逃了去,倒隻怕,飄零要作異鄉魂。啊唷嬌兒呀,昨宵定省兩相逢,今日翻成一夢中。半世娘兒分散去,麗君何故絕形蹤。夫人哭倒塵埃地,雲鬢蓬鬆粉麵紅。翰林夫婦齊痛泣,孟尚書,心如刀絞取真容。扯開一見如花麵,不覺悲呼淚滿胸。啊唷兒呀,據汝書中這等言,你竟是,改妝男子出花園。此番做事無良計,倒隻怕,要保清名保不全。你又非,醜女村姑無美色;你況且,紅顏綠鬢正芳年。普天下,風流浪子知多少,似這等,美麗裙釵躲避難。做事全然無見識,竟把那,千金之體走風煙。明媒正娶還違逆,當不得,俗子狂夫著眼看。你道此行為守節,我現來,後來之事不堪言。允和不允該明說,為什麼,竟把高堂父母瞞。兒若果然心已決,我還當,飛書一本去回天。偏偏假意應承了,到如今,父母分拋一旦間。司馬言完心慘切,悲聲欲吐淚如泉。翰林跌足長籲氣,說道是,此事原非妹妹愆。父若果容她守節,豈思避難出花園。既然如此無他說,隻好依從字上言。說畢一齊觀映雪,隻見那,佳人正把手書看。星眸宛轉從頭視,頃刻間,兩片紅霞上玉顏。放下書時心慘切,翠眉含露吐芳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