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2 / 3)

趙青娘抿起嘴唇,看起來有些生氣:“這世上有很多手殘的人,你為什麼偏要找我?”

“唔……”沐遠風重新靠在椅背上,想了想,“因為你不錯,很執著,一根筋。我是個很懶的人,所以不考慮別人。”

半個時辰後,趙青娘進了成衣鋪,半晌出來,頭埋得快到地裏去。沐遠風不在,臨去又關照她要改變裝束以防太快被梁綠波認出。趙青娘覺得他隻是看不慣粗衣而已,這個人眼裏明明容不下釘子,卻用大而化之的辦法把釘子和和氣氣地融化掉。她不得不承認他的話是有道理的。

盡管如此,穿著百褶裙衫還是讓她渾身都很不自在。為了方便獨自謀生,她通常打扮得像個青年漢子,而此刻裙擺隨風飄動,時不時將她的手與劍掩在其中,與通緝令上所畫的冷麵大盜已大異其趣。

秋色甚好,臨水長街上遊人如織,各色衣裙旗幟般迎風招揚。趙青娘側耳傾聽著沿街酒家中的動靜,壓抑住心中泛起的一點點不適。她左臂的劍傷和拖了一個多月的內傷都還沒有好,昨日所中的金針毒性又一時不能盡清,這種時刻,暫且不遠離沐遠風是唯一的選擇。那人並不討厭,卻和她不是一路人。但她知道一旦她進了大牢,此生都不會再有機會和任何人分辯是非黑白。

沐遠風指下那種獨特的琴聲並沒有響起,空氣中無一絲震顫。或許“銀羽”正安靜地躺在他的手邊,伴著一桌清淡酒菜。而他則饒有興味地看著趙青娘滿大街聽他的“琴音訊號”。

然後,趙青娘看見了晚香。

嶽州城的姑娘都偏好素色綢緞,或許因為古來騷人墨客彙聚,為了應合這裏的詩與酒,她們不會妝扮得過份妖豔。但穿著素裙的姑娘當街狂奔,酒客詩家亦見之愕然。

晚香。在整整八個月之前,趙青娘無比清晰地記住了他走路時頭頸抽筋一般的姿勢。她循著這個姿勢追到鳳陽府郊外,一個在月色下也漆黑得讓人辨不清路的地方。然後這個姿勢就突然憑空消失,直到此刻。

晚香並沒有留意到身後有人向他疾奔,還是走一步就抽一下脖子。他沒有帶刀,兩隻盜過各種珍器的大手垂在身邊。趙青娘咬緊嘴唇,心口砰砰跳動。她出道以後從沒有跑得這般輕盈如燕過,即使被梁綠波追得無處可逃。

街上的行人感到一陣風擦過他們的身畔,淡藍色的背影看起來是個女子。於是有人詩情畫意,幾天後某家酒樓掛出一張美人吟風圖。雖然趙青娘看不見,但她實該慶幸自己換過衣裝。

就在她離晚香隻有五六丈距離時,沒有明顯的腳步聲、沒有人提醒,甚至還沒有人反應過來,晚香的頭突然一抬,像被人抽了一鞭。下一瞬間,趙青娘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劍在離他的布衣一尺之處落空。

當街亮劍,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動作。趙青娘不是不明白,隻是逼不得已。綢裙飄蕩翻動,已經遮掩不住她那股屬於劍者的鋒銳,勇決堪比男兒,隻可惜她的運氣委實差勁。

晚香察覺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晚香的輕功好得不可思議,趙青娘在心中唾罵了一句傳言誤人,眼前一陣發黑。

☆、第三章 金針女捕

雁引愁心去,山銜好月來。

飛簷如挑,鬥拱影暗,夜裏的洞庭水岸寂靜下來,威嚴的嶽陽樓也沒有一點聲息。這樣的時刻翻窗而入的必不會是什麼尋常人,像眼前這一位。

明黃裙裾在月色中閃成一抹水蛇般的魅影,纖腰如縷輕輕一轉,便悄沒聲息地隱入了虛掩著的格窗內。由於追捕趙青娘,嶽州的更夫和捕快們都已經認識了梁捕頭,在有心巴結者被嚇退以後,就算有人看到她,也就像沒看到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