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期見到了王軍,依舊是懸崖邊的平地上,隻是這一次,微弱的月光下,我看到懸崖邊一顆桐樹上,懸掉著一個人,依稀是周雨萱窈窕的樣子。

我把拳握得咯咯作響,牙關緊咬,我發現自己從來沒有如此痛恨和厭惡王軍,桐樹上的那個影子偶爾微微地扭動一下身子,我不知道王軍吊了她多久了,看樣子,似乎是連掙紮都沒有了力氣。

我很想第一時間能把她解下來,一個弱女子,如何能承受這樣的折磨,更何況,這些是是非非,本與她無關。

可是王軍卻冷冷地站在我麵前擋住了去路,我和他距離現在很近,近到在如此微弱的月光下,我都能看清楚他的眼睛,他的眼神是那麼的冰冷,好似冰封了千年,沉澱了萬載。

在我眼裏,這個人已經不是我張佳琪生死與共,無話不談的摯友了,他現在就是一個惡魔,喪心病狂的禽獸,麵目可憎,讓人厭惡。

“放她下來!”我強忍著激憤,冷冷地說。

王軍悶哼一聲,舉起右手,支起食指在我麵前搖了搖說:“貓,你是在命令我嗎?”

這是今晚王軍麵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我至今還記得他當時的動作和語氣,這麼長時間以來,每當我回憶起他說得這句話,我就禁不住毛骨悚然,倒不是說他這句話有多驚悚,隻是我從來沒有想到,王軍還會用那樣的姿態,那樣的語氣和我說話。

我不知道怎麼去形容那種感覺,他傳遞給我的有不屑、不滿、不服、憤恨、羞辱等等的情緒,但又遠不止這些,可惜我詞彙有限,不足以準確地描述當時他給我的震撼。

這種震撼還帶給我前所未有的挫敗感,我張佳琪這三十多年來到底收獲了什麼?愛情?友情?還是事業?我什麼都沒有!就像我麵前的這個人,我曾以為,我們親如兄弟,情同手足,我在這段友情裏麵投入了全部的感情,可我得到的,卻是這些五味雜陳。

如果說剛才我還恨他,厭惡他,那麼現在,我連恨他的欲wang都沒有了,之所以恨,是因為失望,因為心裏還有某些尚未泯滅的情感,但如今,我的心冰冷如鐵,堅硬似鋼。

我一把推開王軍,邁出步子,試圖爬上樹去把周雨萱解下來,我剛到樹跟前,就聽“嘭”地一聲槍響,一根拇指粗的桐樹枝嘩啦一聲掉了下來,滾落山崖。

“貓,你很牛嗎?你牛得比我槍還快嗎?”

槍聲驚到了近乎虛脫的周雨萱,她反射般地掙紮,我看到她在懸崖邊上來回晃蕩,瞬間理解了王軍的意圖。

如果不除去王軍,我根本就沒有可能救到周雨萱,王軍甩手一槍就可以擊斷繩索,周雨萱頃刻間就會掉落山崖,或者血肉模糊的掛在石頭上,或者掉入滾滾江水之中,不得善終。

我慢慢的轉身,此時的王軍也察覺到了我已徹底斷了情義,他謹慎地退後兩步,舉槍對著我說:“現在,我隨時都可以終結你,但我知道你不服,放心,我不占你的便宜,這一次,我會讓你心服口服。”

王軍接著說:“貓,你別總是……總是……,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叫什麼香什麼玉的,你知道我沒文化,是個粗人,放心,人哪那麼容易死,她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來,你過來,咱們哥兩今天就比比,但你記住,這一次,輸的可不是麵子,輸的是命!誰輸了可就沒命了。”

我現在已經不會念及半絲舊情,我想王軍也是如此,如果我和他近身格鬥,以我們自身的功力,再加上誰也無力改變的年齡差距,我幾無得勝的可能,但最少我還可以僥幸的試一下,說不定能纏著他一起翻落山崖,我勝他無望,但隻要我搏命,他想甩開我也非易事。

但問題就是王軍根本就不給我近身搏鬥的機會,他始終和我保持著安全距離,那麼,今天我除了和他比試之外,再無它法。

可這考題卻是由他來出,遊戲規則也隻能有他來定,題還沒出來,我就已經落後了半個身位。

但我也有我自己的謀劃,雖然說我不見得是個兵,但王軍現在已經是地地道道的賊了,王軍炸毀來路也隻不過是暫緩了國安和警察的追蹤,但顯而易見,這條路唯一通往的就是西山,他們肯定會千方百計地靠近這裏,比如說河的對岸,那裏有絕佳的狙擊位置,如果我贏不了王軍,我也必須拖延時間,我相信,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把準心對準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