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鐸是我最後一任特勤隊大隊長,我之前之所以沒提到過他,是因為從他上任到我受傷離開特勤隊隻有幾個月的時間,在他任職的時間裏,我沒有特別值得回憶的特勤經曆,但這並不代表他就沒在我記憶裏留下什麼,他的聲音很有特點,剛開始我們並不習慣他這種說話的方式,但逐漸的,我們從他激昂的聲音裏獲得了能量,他的動員總是很容易點燃我們的情緒,零六年,我聽說他也調離了特勤隊,在軍分區任參謀長。
聽到他的聲音我當然很是激動,他說:“貓,回來吧,我們難得一聚,大龍都備好了最好的酒,兄弟們暢快的喝個夠。”
他還是沒忘記欠我的酒,特勤隊是禁酒的,張鐸也知道我們喜酒,他當初查酒還頗費了一番心思,我們執勤出任務時是絕不會違規喝酒的,但在訓練的時候就總是偷雞摸狗的要帶點解饞,因此一切裝備都曾被我們用來偷盛過酒,水壺,補給袋,甚至是炮筒,空牙膏都被我們利用,可是這家夥就像是我們肚子裏的蛔蟲,他上任之後,酒再無處盾形,我們也就從此告別了酒精,至於這種管理模式於訓練效果有沒有幫助我不得而知,因為那幾個月我們幾乎沒有什麼行動,無法做實戰的檢驗。
不過就算他不說,我也知道,他是有所愧疚的,所以他這個時候提起酒來對我來說極具感情的煽動力,我幾乎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這種探訪不可能動用直升機來接我,於是我決定連夜趕往桑沙,然後從桑沙再轉走烏泰,一路還算順利,現在這個時節買票明顯已經不那麼緊張了,到了桑沙後天已大亮,我沒費什麼氣力就買到了一張去裘地的火車票,有段小插曲是窗口翻著白眼說今天隻有站票了,可我剛拿上票,後麵一個民工模樣的人就直接拿到了兩張臥鋪,我正納悶,難不成售票的妞兒也懂得照顧弱勢群體了?我不經意的多看了那人兩眼,突然發現他拿著票交給了另兩個學生模樣的小姑娘,收到錢後嘴裏低聲吆喝著:“有臥鋪,不用排隊有臥鋪了……”
當然這隻是一段小插曲,於我的故事沒有任何意義,隻是那一刻,我才弄明白什麼是票販子,什麼叫沆瀣一氣,什麼叫利益共同體。
這隻是我的牢騷話,好在硬座車廂並不擁擠,發車後還有好些位置是空著的,由於我買的是站票,所以我一直等到車走了十多分鍾才好意思去找位置,走了幾步,看到有個位置上橫躺著一個光頭,其實倒是還有幾個空位置,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像是個任性的孩子一樣,似乎非要和那光頭較較勁,我走過去先是客氣的問道:“同誌,這裏有人嗎?”
光頭翻著眼睛瞟了我一眼,不耐煩地說:“你管我?”
我突然有些後悔如此魯莽的自找沒趣,我說過,我是一個好麵子的人,他如此把我嗆了一下,可我卻還無法不顧形象的揍他一頓,我正臉憋得通紅無計可施,突然聽到後麵有人吼道:“你媽,眼睛瞎的?你在碰一下老子試試!”
我回頭一看,一個穿著軍裝的士官正凶神惡煞地指著一個上了年紀的民工老漢吼叫,老漢唯唯諾諾的表達著歉意:“對不起,我沒小心,對不起……”
士官依舊不依不饒:“老東西,今後走路長點眼,知道嗎?”
老漢的年紀估計也就比我家老爺子小個幾歲,我本來憋紅的臉一下子像被燒著了,我曾經也和他一樣穿著軍裝,可我還沒見過如此混帳的軍人,即便現在我已經脫去了那身綠色的軍裝,可我依然覺得很丟臉,這一次,我再顧不得是否得體,一個健步上去,“啪”地就扇了那士官一耳光。
士官一時被我的突襲給扇懵了,立在原地半天沒回過神來,當然,氣憤歸氣憤,我襲擊的時候還是控製了力度,隻不過是點到為止,在這幾秒無聲的對峙間,我突然發現那家夥脖子上隱約還有一處紋身。看來這家夥是個假軍人。
假軍人的發現讓我心情舒暢了不少,剛才我還滿腔怒火,現在我卻有些歉意,如果是軍人,我會忍不住要教訓他,我絕對不容許這些後生玷汙了軍人的形象,但如果他是一個地方青年,我又覺得我扇出去的耳光有些過了。
眾目睽睽之下挨人一巴掌,那絕對是男人的奇恥大辱,我趁著他還沒反應,連忙退身走開,一邊走,一邊輕聲說道:“今後對長輩要客氣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