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勇是當年我們特勤隊的隊員,在我還沒有和王軍搭檔的時候,他是我最默契的戰友,我們一起出過10多次特勤,其他大大小小的維穩、救災等任務更是數不清,不過在我的印象裏,我們一起出特勤時我和他都沒有做最後的終結者,1999年,樊勇在維穩時意外受傷,落下了終身殘疾,當年組織上本意欲安排他病退,可如我一般倔強和驕傲的他最終毅然選擇了轉業,或許是因為自尊心太強,轉業後就杳無音訊,和我及部隊的戰友失去了聯係。
或許正是因為我們這類人性格裏倔強的特質,成就了我們不一樣的軍旅生涯,也正是因為這種致命的傷,讓我們無法融入退伍後的大社會,剛才我看到一瘸一拐形似樊勇的漢子時,竟然有一股同是英雄落寞的憂傷。
其實,如果非要嚴格去劃分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樊勇對我的感情絕對不亞於王軍對我,因為我曾救過他的命。
當年軍區大比武集訓隊,我們在練習攀登的時候,樊勇出了意外,是我在關鍵的時候伸出了手,否則他可能早就癱了。
最驚險的一次是在1999年的那場洪水,西北常年難見一場雨,但一旦雨來就很可能洪水泛濫,那年一天深夜,我們被緊急號吹醒,迅速奔去一個旅遊景點救援被洪水圍困的遊客,在解救過程中,我突然聽到頭頂有土石崩裂的聲音,我暗叫一聲不好,當時樊勇就在我身旁,我來不及思考奮力推開樊勇後自己縱身跳進了奔騰的洪水中,後來同去救援的戰友說,就在我們站立的地方,滾下來幾塊臉盆那麼大的岩石,要不是我反應快,恐怕我和樊勇都要去見馬克思。
所以樊勇一直把我當做是救命恩人,他受傷離隊的時候是我們見的最後一麵,他摟著我哭得像個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貓兒,貓兒”的叫個沒完,上車的時候還是幾個戰士硬拖著離開的。他轉業的時候我剛好在執行任務,因此也沒趕上送他。
不過可能是我看走了眼,那個人並不是樊勇,現在我發現自己年紀不大,心卻已老得遲暮,一個場景一個背影都能勾起我滄桑的回憶和良久的憂傷。
李驍和我聯係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了,陌生的環境讓我幾乎徹夜未眠,少有一段感覺睡著的時間也是噩夢不斷,致使李驍給我電話的時候我都產生了錯覺,總覺得好像是躺在卉寧的家裏接到了徐傑的電話,夜裏夢境中戰栗的恐懼依然在胸口徘徊,李驍說了好幾句我都沒有反應,好半天才算回過神來,我這是在305廠的公寓裏,和繞城的公安局副局長通著秘密的電話。
李驍問我有什麼事,我說於卓失蹤這麼久了,難道就沒有一點兒的消息,李驍沉默了一會兒說,有一條線指向於卓案子,正在查。
我知道他不會和我說得太細,我說:“我就問你一句話,於卓的生死有沒有定性。”
李驍說:“最少我們沒有發現於卓已經遇害的證據。”
官方的回答總是這樣模棱兩可,我苦笑著說:“那你告訴我,你讓我呆在305廠有什麼目的?”
李驍聽罷我的問題哈哈一笑:“我什麼時候讓你去305廠上班了?我送你去的還是我叫他們來請你的?”
這隻老狐狸,我暗罵了一句,說:“行,算我沒問,你可以耍我,但你別忘了答應保護周雨萱的,如果這中間出了什麼岔子,我發誓會宰了你個爛人。”
305廠的工作我應付得還算綽綽有餘,閑暇的時間,除了看周雨萱的短信,就是和劉亞娟聊著家常,我極力克製自己不去想劉默和徐睿,盡管有時候我的努力於事無補,但即便是閃過她們曾經的過往,我也硬生生的用毅力去打斷思緒,這樣平靜的日子過了有近十天,直到那天中午我去食堂吃飯,我遇到了他。
在食堂打飯的時候不時有女人跑到我前麵插隊,客氣的還能回頭衝我抱歉的一笑,不客氣的竟然直接讓我靠後站,有個30左右的女人風風火火的跑來看著長長的隊伍在挑選時機,或許因為我是個新麵孔,當她眼神從我臉上掃過時,本來緊鎖的眉頭驟然舒展,二話沒說走到我跟前就插了進來。
我曆來很討厭插隊、隨手丟垃圾、公共場合大聲喧嘩之類的舉動,可惜麵對一個女人,我還是強忍住了不爽,這時隻聽背後有個聲音響起:“大家讓讓,樊科長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