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老爺子講,我出事後沒少有警察往家裏跑,語言總是含糊其辭,弄得老頭老太都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反正咱家幾十年沒有招過警察,這事肯定就小不了,加上我一直沒有和家裏聯係,老太太就以為我已經仙去了,整日裏在家燒香拜佛、哭哭啼啼的,我那在省城人民醫院當主任的老哥也火急火燎的趕回來伺候過一陣子老太太,我就奇怪,難道於卓沒有幫我給家裏報平安?
我問老爺子沒人給家裏打過電話提起我還健在什麼的,老爺子說電話是沒有,倒是接到過一個快遞,裏麵是一包茶葉和一張紙條,說是我跟人做生意出了點事,不過人很安全,躲過一陣子就會回來,還特別強調看完後把紙條燒掉,警察問起就說是朋友寄來的茶葉,這封信倒是稍許安撫了一下老爺子,但對於老太太的情緒絲毫沒有緩解,反而老太太認為快遞透露的這種地下黨一樣神秘的信息更加明顯的說明他的二伢子恐怕已經是凶多吉少,於是楞逼著老大去卉寧探個究竟。
老爺子說老大後來給家裏打電話說我是和劉默一起跑越南去了,要家裏人安心,躲過風頭就會回來。
看來於卓還是替我把事情辦了,隻是他這種過分小心的辦事方式多少嚇著家裏的老人了,老大明顯是在用謊話安慰老頭老太,他如果真的去了卉寧,劉默被我槍殺的消息連小區保安都知道,他也肯定是能打聽到的。
老太太旁敲側擊的試圖要知道她那寶貝兒媳婦的情況,我一邊吃著飯一邊和她耍著太極,真真假假就是半句不提劉默的事,以老太太和劉默的感情,連菜碗都端得顫顫巍巍的她肯定承受不了劉默已經去世的打擊,這件事還是先放一放再說。
吃完飯,老太太就提著個袋子要出門,說是去給我買點愛吃的新鮮肘子來,老爸有些惱怒的斥責她是老糊塗了,說是萬不可張揚,這會把警察給招來,我說我真的沒犯什麼事,可是老爺子還是不太相信,說什麼也不讓老媽出門,我暗自尋思著,還是找個機會把真相告訴他們算了,要不然他們會一直生活在這種緊張和擔心裏。
晚上睡覺的時候老太太早就把床給鋪好了,依然是西邊的那間房,我每次和劉默回來都是睡在這裏,蓋的一直是老太太替我們置辦的一床老棉被,當年我還在上大學的時候老太太就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這麼一床又厚又重的被子,整天把它當個寶貝似地,還說等我結婚了給我用,時不時的拿出來曬曬,結婚那年在老太太的威逼下勉為其難的和劉默蓋過一陣子,每次都把我壓得做夢都好像還在部隊搞負重訓練,我幾次意欲拿火機把它燒了,然後推脫吸煙不慎,好徹底擺脫這樣式老土又笨重的家夥,每次都被劉默罵得狗血噴頭,說我就是一個不孝的逆子,我是在糟蹋老媽的一片心意,後來為劉默辦好隨軍來接她回部隊的時候,老太太把被子都給我捆好了,非要我和劉默帶回部隊,我說祖宗啊,你兒子好歹一名國家幹部,你讓我背個破被子上火車算哪門子的事?老太太見我嫌棄她的寶貝被子,當場還跟我紅臉哭過一陣子,劉默一邊安慰老太太一邊使勁的掐我,說是這麼漂亮暖和的被子她一定要帶回去,我罵了一句“就你會充好人,你嘴上一說最後還不是我在抗被子”後提著包就走,當我走到馬路邊等車時,回頭看到劉默吃力地提著被子一步一步地往前趕,那模樣哪像是一個如花似玉的新媳婦,怎麼看怎麼像是一個斤斤計較的農村娘們,我氣不打一出來,搶過她的被子甩到路邊的小賣店推著她就上了車,為這件事她好長一段時間沒理我,把我氣得故意在軟臥車廂過道裏搭訕一位美女,一袋煙功夫就進展到摸摸捏捏打情罵俏的地步,直到她實在看不下去,捏著我的耳朵把我牽進了軟臥。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以前沒有失去的時候總是不懂得珍惜,現在孤家寡人一個,卻時常如一個落魄的乞丐清點著施舍的硬幣一樣細數當初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