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盡量不留下任何痕跡,吃過幹糧後的袋子我會綁上些石頭讓他沉入河底,在確定警察的偵破方向已出了饒城後,我的心情變得輕鬆起來,我開始有時間去思考一些問題,假定背後的老板是程飛,那麼動機肯定就是如我當初要謀害周洋一樣,李梅成了他殺我的唯一理由,程飛似乎也有這個實力,早就聽李梅說過程飛養了一幫黑道上的古惑仔,在工程方麵程飛就是靠恐嚇和威脅起家的,隻不過和李梅結婚後,有李氏家族在饒城做支撐,他才收斂了不少,再加上那個程越,我越來越肯定那個隱藏在黑暗裏的對手就是程飛。如果是這樣,我現在返回饒城會不會很愚昧,程越死後,殺我或許成了程飛現如今唯一的人生目標。不過一想起程越,我就有些厭惡我自己,為何我和程飛的恩怨會害死一個不想幹的人,我用右手狠狠的錘了一下腦袋,一遍遍對自己說,別想了,別想了,都過去了。
可是我不得不惦記徐傑,他是怎麼和程飛攪在一起的?徐傑膽小怕事,根本就沒有黑社會的潛質,他本人又沒有什麼社會背景,程飛這麼精明的人該不會和一個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人合作,而從我真真切切看到的事實又表明他們不但攪在一起了,而且徐傑還深得程飛的信任。
我返走饒城其實不單單是為了躲避警察的追捕,我的心裏還隱藏著心事,有一件事我就算死了都要弄明白,徐睿,那個柔弱的姑娘到底怎麼了,我一直不敢相信她就這麼去了,我還能很清晰的記得我第一次見她的樣子,她總習慣叫我老男人,她總習慣把菜做得很清淡,一如她的性格,不溫不火,但似乎又比誰都倔強執拗,她的穿著永遠都是牛仔褲、文化衫和北京帆布鞋,樸實而又清純,她真的走了嗎?記得接她出院的那天,也是我最後見她的那天,她慘白著臉未曾看我一眼,陌路人一般的決絕,那個時侯說實話我並沒有多心碎,雖然有一點點的不爽但更多的是解脫,如果讓我很矯情的捫心自問,我承認我是愛她的,隻是我清楚的知道我給不了她任何的承諾,我就像是個滿手汙泥的鄉野莽夫,而她就好像是一件純潔無暇的藝術品,我很想得到卻又不忍玷汙,因而即便是在我的回憶錄裏麵,我也不願回憶和她在床上的點滴,我覺得那是對她的褻瀆,如果我早點確定她曾和曹劍有過那種交易,或許我會有勇氣去做些什麼,因為她從一個我心中的神又回到了人間。
想著一些糾纏不清的往事,我都忘記了對路邊環境的記憶和警惕,太陽已經隱入到大山的背後,曠野裏蟲鳥歸巢,一片黑暗到來前的暫時性繁忙景象,頭頂上黑壓壓的飄過一團團烏雲,光線暗淡的速度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剛才還能分清水庫對麵樹木灌草,才沒走幾步就隻剩下一片模糊的輪廓了,可能是我以前一直沒有閑情逸致去觀察黃昏到黑暗降臨之間這段時間天地間微妙的變化,空氣的悶熱讓我不由得煩躁起來,一場大雨似乎懸在半空中等待時機傾盆而下,如果沒有雨,我完全不介意在野外露宿一宿,對於一個曾經的軍人來說這算不得什麼,隻是如果大雨襲來我的肩膀能否熬過這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