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老爺。在天堂裏,總是吃一樣的東西。”仆人回答說。
“現在已是白天呢,還是仍然是夜晚?”阿則爾問。
“天堂裏是晝夜不分的。”
阿則爾於是又吃起那些魚、肉、水果,喝起聖酒來,但胃口已遠不如前。吃完後,他問:“什麼時候啦?”
“天堂裏,時間是不存在的。”仆人回答說。
“現在我該幹些什麼呢?”阿則爾問。
“老爺,在天堂裏什麼也不用幹。”
“其他到天堂裏來的賢人都住在哪兒呢?”阿則爾打聽說。
“天堂裏各家各戶都占有各自的住所。”
“可以互相串門嗎?”
“天堂裏,各家住地離得太遠,沒法串門。從一家到另一家得走成千上萬年呢。”
“我家裏的人什麼時候才能來呢?”阿則爾問。
“您父親還有20年好活,您母親還有30年。隻要他們還活著,就來不了這裏。”
“那麼阿客薩呢?”
“她還有50年好活呢。”
“那麼說,這些年月,我得孤零零地一個人度過啦?”
“是這樣,老爺。”
阿則爾邊沉思,邊搖頭。過了一會兒他問:“阿客薩打算怎麼辦呢?”
“此時此刻,她正在為您哀悼,但遲早有一天,她會把您忘掉,而去和另一個青年男子交往、結婚。人生在世原來就是這麼回事啊。”
阿則爾站起身,來回踱起步來。這是多少年來第一次,他產生了想做點什麼事的願望,但在他這個天堂裏,實在又無事可做。他惦念老父,掛念老母,又懷念阿客薩。他真希望能讀點什麼,他向往旅遊,渴望騎上他的馬,還想去找朋友談談。
一天,他終於再也無法掩飾他的憂傷了,他對一個仆人說:“我現在懂了,活著可並不像我以前想的那樣難挨啊。”
“老爺,人生是艱難的,得讀書、工作、做買賣。而在這兒,一切都閑適省心。”
“我寧可劈木柴、搬石頭,也比閑坐在這兒強。這樣下去還得多久啊?”
“永遠如此。”
“永遠呆在這兒?”阿則爾極度憂傷,撕扯起自己的頭發來。“我寧可殺死自己。”
“一個死人是無法再殺死他自己的。”
到了第八天,當阿則爾沮喪已達頂點時,一個仆人按照事先安排,走到他跟前說:“老爺,原來全搞亂套了。您並沒有死,您得離開天堂。”
“我還活著?”
“對呀,您還活著,因此我要把您送回地上人間去。”
一聽到此,阿則爾真是欣喜若狂。那個仆人蒙住他的眼睛,領著他在屋內長廊來來回回地走了好大一會兒,然後把他帶到一間房間,在那兒,全家都在等著,於是他們解開蒙在他眼睛上的蓋布。
這是晴朗的一天,陽光從敞開的窗口照射進來。屋外的花園裏,鳥兒在歌唱,蜜蜂在嗡嗡叫。阿則爾快快活活地擁抱、親吻了他的雙親和阿客薩。他對阿客薩說:“你還愛我嗎?”
“當然,我愛你,阿則爾。我怎麼忘得了你呢!”
“既然這樣,我們該結婚了。”
不久,就舉行了婚禮,約茲醫生當然是主賓。樂師們演奏助興,客人們從遠遠的城鎮前來祝賀,大家都帶來美好的禮物送給新娘、新郎。婚禮慶典延續了整整七天七夜。
阿則爾與阿客薩真是幸福萬分,偕老直到白頭。阿則爾也一改懶散積習,成了當地最勤奮的商人。
直到婚禮過後,阿則爾才得知約茲醫生是怎樣治好他的,也明白了他原來進的是一個蠢人向往的虛幻天堂。在此後的歲月裏,他和阿客薩還常對兒孫們講起約茲醫生巧治怪病的故事,故事的結尾老是這樣幾句話:“不過嘛,當然嘍,天堂到底像個啥樣兒,可就沒人說得上來了。”
不要試圖到遙遠的地方去尋找虛無縹緲的天堂,不要因生活的挫折和煩惱而怨天尤人。上帝無處不在,而真正的天堂就在你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