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都在同一個國度,因為他們隻生活在詩的王國之中。他們就是這樣棄絕

一切世上曇花一現的東西,專心於藝術創作,從而也使自己的生活成了一種

藝術作品。我經常覺得,在我們當時的青年一代中竟會有那樣純潔清白的詩

人,簡直不可思議。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我今天不時以一種暗自優慮的心

情問自己:在我們今天這樣的時代,在我們今天這樣新的生活方式之中 (這

種新的生活方式扼殺了人的各種內在的專心致誌,就像一場森林大火把動物

驅趕出自己最隱蔽的窩一樣),難道還會有那樣一群全心全意獻身於抒情詩

藝的人嗎?當然,我清楚地知道,每個時代都會有一位詩人創造奇跡,歌德

在他為拜倫而寫的挽歌中所說的那句動人的安慰話始終是對的。他說:“因

為世界將不斷創造他們,就像他們自古以來不斷創造世界一樣。“那樣一些

詩人是天生會不斷產生的;因為即使是最失體麵的時代,蒼天也總還要偶爾

給它留下這種珍貴的信物。而我所說的這種時代,難道不恰恰就是我們今天

這個時代嗎?——在我們這個時代,即使是最潔身自好的人,最不問世事的

人,也得不到安寧,得不到那種創作中醞釀、成熟、思考和集中思想所需要

的安寧;而在戰前的歐洲,在那個比較友善和冷靜的時代,詩人們還是能得

到這種安寧的。我不知道,所有那些詩人—瓦萊裏、維爾哈倫、裏爾克、

① ②

帕斯科裏 、弗朗西斯雅姆—在今天還有多少價值;不知道他們對今天

這一代耳朵裏常年充滿的不是悅耳的音樂,而是宣傳機器的聯噪和兩次大戰

炮轟的隆隆聲的人,還有多少影響。我隻知道,並且覺得有責任,懷著感激

的心情說出這樣的事實:那樣一代對神聖的詩歌藝術刻意求工的獻身者們,

在一個已經愈來愈機械化的世界裏,曾使我們受到莫大的教育和感到無比的

幸運。而當我今天回顧往事,我覺得我一生中最有意義的收獲,莫過於我有

機會能和他們中的某些人親自交往,莫過於我和他們的持久友誼可以常常和

我早年對他們的景仰聯係在一起。

在那些詩人們中間,也許再也沒有一個人會比裏爾克生活得更隱秘、更

① 喬瓦尼帕斯科裏 (Giovanni Pascoli,一八五五一一九一二),意大利詩人。幼年時,父親慘遭胳殺,

母親和四個兄妹相繼去肚,給他的心靈留下創傷。他回憶童年,緬懷死者,寫了大量的行情詩,抒發內心

的哀痛,並勻勒出一個超脫塵世的理想世界。主要作品有《怪柳集》、《最初的詩》、《卡斯忒維丘之歌》。

他的詩歌莊浪漫主義基礎上接受象征派影響而形成獨特的風格,對意大利現代詩歌有重要影響。

② 弗朗西斯雅姆(Francis Jammes ,一八六八一~一九,\、,法國詩:人和小說家。和鳥拉美、紀德等

人有交往,1948年出版了他和紀藝的《通信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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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顯眼。但那不是一種故意的、被迫的 (或者說,像牧師似的出於無奈的)

孤寂—猶如斯蒂芬格奧爾格在德國過的那種孤寂生活。而裏爾克,不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