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循。窮人和富人、捷克人和德意誌人、猶太人和基督教徒,都可以和平相
處,盡管偶爾也有互相嘲弄的時候。縱然是政治和社會運動,也都不帶那種
可怕的仇恨之心。仇恨之心是作為第一次世界大戰的餘毒才侵入到時代的血
液循環中的。在從前的奧地利,人們在互相攻擊時,尚且講豪俠氣概,那些
①
國會議員們雖然也在報紙上、國會裏互相責罵,但在經過西塞羅式的長篇演
說之後,仍然會友好地坐在一起喝啤酒或咖啡,並且彼此以親昵的“你”相
⑤ 馬克斯賴因哈德(Max Reinhardt ,一八七三—一九四三),奧地利著名演員,一九○○年任柏林德
意誌劇院領導人。
① 馬可奧勒留(MarcAure1,即Marcus Aurelius,Antoninius,一二一一一八○),一六一至一八○年的
古羅馬皇帝,新斯多葛派哲學的主要代表之一,經年用兵,勢力達到多瑙河畔,相傳因瘟疫死於Vindobona
(今維也納)附近。
① 西塞羅 (Marcus Tullu Scicero,公元前一○六—一四三),古羅馬政治家,以擅長演說著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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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稱。就是反猶太主義政黨的黨魁盧埃格爾 當上了維也納市長的那會兒,他在
私人交往方麵也沒有絲毫變化,我個人必須坦白承認,我當時身為一個猶太
人,無論在中學還是在大學和文學界,都沒有遇到一丁點兒麻煩和歧視。在
當年的報紙上,還不是每天都充斥那種國與國之間、人民與人民之間、派與
派之間的仇恨,它還沒有把人與人、民族與民族徹底隔離;那種在公共生活
中表現出來的老百姓的情緒也還沒有像今天這樣激烈得令人討厭。那時候,
個人所作所為的自由被認為是理所當然的—而在今天這簡直不可想象;當
時的人並不像今天似的把寬容視為一種軟弱,而是把它尊為一種道德的力
量。
因為我出生和長大成人的那個世紀並不是一個充滿激情的世紀。它是一
個階層分明、按部就班、秩序井然的世界,一個從容不迫的世界。機器、汽
車、電話、無線電、飛機等的新速度尚未影響到人的生活節奏;歲月和年齡
依然有著另一種尺度。人們生活得相當悠閑安逸。當我今天想盡量回憶起我
童年時代那些成年人的形象時,我記得最清楚的是,他們中間有許多人過早
地發福。我的父親、我的叔叔伯伯、我的老師們、商店裏的營業員、樂譜架
旁的交響樂團演奏員,在他們四十歲的時候就都已成了大腹便便、“氣派非
凡“的男子。他們舉步緩慢,談吐斯文,談話時撫摸著自己保養得很好的、
常常是已經灰白的胡子。不過,灰白的須發僅僅是莊嚴的一種新標誌,而一
個“穩重”的男子則要有意識地避免那些被認為是青年人不太得體的舉止和
自負的神氣。我今天怎麼也記不起來,在我孩提時代曾見過父親急匆匆地上
下過樓梯或者有過任何明顯的慌慌忙忙的舉動,當時他還不到四十歲呢。在
那個時候,任何匆忙和慌張不僅被看作是不文雅的,而且事實上也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