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20世紀40年代:荷花的綻放與最初的
1944年孫犁前往延安魯迅藝術學院學習,此時他“離開家鄉、父母、妻子,已經8年了,很想念他們,也很想念冀中。打敗日本帝國主義的信心是堅定的,但還難預料哪年哪月,才能重返故鄉。”①孫犁:《芸齋英華》,文彙出版社,2005年版,第196頁。恰巧,一天從白洋澱來了一位朋友,兩人聊天之時,朋友給孫犁講了兩個故事,一個是關於地道的,一個則是關於水澱的。之後,孫犁“在延安的窯洞裏一盞油燈下,用自製的墨水和草紙”將前者寫成了《洞》,後者寫成了小說,這就是《荷花澱》。①孫犁:《芸齋英華》,文彙出版社,2005年版,第195—196頁。雖然抗日戰爭期間孫犁並未在白洋澱生活,但早在近十年前,他曾前往那附近,觀察當地的生活,了解風俗民情。因此當他用文字傾吐心中濃烈的感情時,那些情形便活生生地展現在了眼前。1945年5月15日,延安《解放日報》的副刊登載了《荷花澱》,副題為“白洋澱紀事之一”,接著在8月31日又發表了《荷花澱》的姊妹篇《蘆花蕩》,副題也是“白洋澱紀事之一”,後編入《白洋澱紀事》時,《蘆花蕩》成了《白洋澱紀事之一》,《荷花澱》成了《白洋澱紀事之二》,這種有趣的失誤直到八十年代,才由孫犁自己重新更正過來。這兩篇小說在《解放日報》發表不久即被重慶的《新華日報》轉載,各解放區的報紙也轉載了,新華書店還出了單行本,引起了很大的轟動。作品中對冀中人民的愛國氣節和戰鬥精神的刻畫,給讀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從此“孫犁”這個名字開始為大家所關注了。甚至毛澤東也注意到《荷花澱》,他稱讚孫犁是一位有著獨特風格的作家,①鄭恩波:《劉紹棠傳》,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95年版,第114頁。這與其時被樹為“方向”的趙樹理形成有趣的對照,因為毛澤東從未對趙樹理作出任何評價,這是否可以說明堅持政治標準第一藝術標準第二的毛澤東也有例外的文心?我們參照他對《紅樓夢》等古典名著的喜愛就不難理解,毛澤東個人的審美趣味與他的文學觀原來是頗有出入的。不僅是毛澤東喜歡《荷花澱》,當時奔走於風沙茫茫的陝甘寧邊區的人們,麵對這明麗的水鄉秀色,如詩如畫的藝術佳作,誰不眼睛為之一亮呢?當時任該報副刊編輯的方紀,後來回憶說:“讀到《荷花澱》的原稿時,我差不多跳起來了,還記得當時在編輯部裏的議論——大家把它看成一個將要產生好作品的信號。那正是文藝座談會以後,又經過整風,不少人下去了,開始寫新人——這是一個轉折點;但多半還用的是舊方法……這就使《荷花澱》無論從題材的新鮮,語言的新鮮,和表現方法的新鮮上,在當時的創作中顯得別開生麵。”①方紀:《一個有風格的作家——讀孫犁同誌的〈白洋澱紀事〉》,《新港》,1959年第4期。
1947年4月,作家周而複在香港主持了“北方文叢”係列叢書,名為《荷花澱》的文集也入選了,書中收錄了孫犁的《荷花澱》《蘆花蕩》《麥收》《白洋澱邊的一次小鬥爭》等6篇作品,書裏還對作家做了專門的介紹。因為當時解放區的出版力量很薄弱,所以書是在香港出版的。1949年三聯書店又出版發行小說散文集《荷花澱》。這些出版無疑加速了孫犁小說的傳播,擴大了孫犁小說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