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3)

紫芝山房詩序【詩附】

可以仕可以隠聖人之事君子之當務也君子之心豈不欲揚於王庭使仁義孚乎上膏澤被於下哉隠者蓋不得已也或其時之未至則韜光育德以俟善價所以從容仁義必有其道似不汲汲以求售也今工部尚書鄭公未遇之時居閩之建寧築室於芝山之下因名曰紫芝山房若終身焉他日以選舉繇泮庠登進士第授監察禦史以清慎見稱出佐藩閫劇務理而民賴以安繇是知其藴積之厚見於行事不露聲色而各得其要也曩者見公於館囑餘為詩嚐為之而不工未敢以獻也後數見公於京而匆匆不及言餘將以為任大責重縈掛思慮有不屑於此也近公以事來中都予以臥疾弗克迎謁僚佐盧廷綱來道公意仍以索詩為言又知公之未嚐一日忘其所謂紫芝山房者豈非以其舊日道義之積源委於是見於今者乃其用也芝太平之祥也王者德及昆蟲草木則芝草生故四皓茹芝於商山今聖天子在上公之遭遇豈四皓可與同日語哉既序其略複係之以詩曰

閩中盛陽和隆冬若初春所以紫芝山秀氣常氤氳禎祥有餘滋生賢如甫申築室山之中芝生鬱輪囷讀書慕古道入仕非為身要將聖賢意淑此當世人一麾守雄藩已見康斯民於今讚帝工任重事愈殷況當旰食秋忠心益勞勤藝事陳逺猷黼黻昭三辰濟濟進殳斨弼哉善人鄰於焉歸舊居囗〈犭員〉鶴迎鑣輪洋洋紫芝歌永乆鐫蒼瑉

送盧奉祠還天台省母序

詩不雲乎有馮有翼有孝有德蓋王者擇臣必求孝而有德之人置諸左右養其仁厚之心消其邪僻之誌於以感格神祗臨長眾庶承天休而儀表於四方也府屬盧公廷綱天台人初以茂材達於天官授府奉祠蒞官供職澹於勢利樂詩書而好文學頃刻不自暇故詞翰尤精粹有母居故鄉年且邁欲與致就養其伯氏以道逺弗忍舍故不克遂其誌每念之未嚐不嗚咽流涕心神飛馳也乆之王知其為人乃試以事觀其設施每出人意表內外皆賢之旦夕侍講幃幄出入惟謹暇日與餘語恐其親一旦有不可諱則抱終身之戚雖欲竭力所事其如方寸亂何或不幸而涉於此雖人不我棄我則棄於人矣其若之何乃以情告於王王憐而許之使歸省其親而複來戒車馬有日矣僚友榮而祖之為歌詩請餘為序餘惟人之患在於無德無德莫大於不孝孝德備而才器稱之君子哉然後逹於王庭取其有諸已者施於事則義禮具而時務諧矣夫人之於孝猶水木之本源也豐其本則枝榮淵其源則流滋人篤於孝則立身修交友信居家理為邦治上而君王下而百執事暨於民庶舍是則無以為人故聖明之主雖內行無歉乃不自滿假必求孝德之人以為輔翼交修不怠治於已者愈嚴則化於人者愈廣孝道孚而天下平矣若廷綱之才美篤誌孝慈於此行見之今以榮歸故鄉登堂拜母親友畢集錦衣晝裏為人子若此又何拘拘膝下而為孝耶廷綱勉之事親如曽子作人如周公古人以為可耳不其難乎願無足其所已能致力於內而不務於外猶長日加益而人不覺其所以然者異日馮翼之功著於邦家孝德之歌被於弦誦則吾不觖所望而為知言矣

送鄭子英知龍泉縣考滿複任序

漢民之歌曰載其清靜民以寧一予嚐欲於時輩中求識此議者與講明之未得其人也吾栝有屬邑曰龍泉世傳以為歐冶鑄劍之所因以得名其山川秀麗人多智能治得其道則易不得其道則難雖然豈其一邑獨然哉為其邑以最全者雖不乏人以殿黜者亦夥常詢其故而方之猶登太行駛巫峽車堅馬強舟檝完固者則若履康莊泛安流也利劍之遇盤錯人才之理難事亦繇是也曩餘因告歸展省其邑人有過我者曰吾邑之尹曰鄭子英甫河南鄢陵人也蒞政已二載許常以亷靜奉身以簡當馭事期會集而公務理吏不能有所擾他無所作為而民得息肩訟庭省嘩聒如牛馬走輩皆沛然遂其樂生之心其聖天子之德與抑亦尹之能與應之曰天子之德實然尹蓋深知聖意能奉宣而得其道之要者也客去吾固願見尹而不可得今至京師尹上計考於天官稱職複任謁告歸故裏省二親與會於葉廷鎮之寓軒觀其儀止敦厚因問之曰尹以何事治民而得譽若是乃遜詞無所答固問之對曰民本無事仆安得有事焉餘益有感於衷乃作而言曰善夫無事之能安民也是知理者必以無事為主則欲不見而心不妄動簡以馭繁誠以服人斯其物也使有民社者皆如是民其有不安者乎漢民之歌信不誣矣夫興禮樂致雍熙亦必自清靜無事始惜乎漢之不能弘闡之於前也尹尚加懋之哉使一邑為眾邑式以副聖天子視民如傷之盛心願莫大焉坐皆稱善廷鎮暨某等遂請次其言以為尹贈且為他日考績崇秩之張本也

送羅公任歸省序

丈夫處世不仕無義仕而豈能人人遭際竒遇如虞卿範雎之於秦趙公孫弘朱買臣馬周輩之於漢唐者哉故必積功累年勤勞乆逺以漸而升者乃常事也或時之未至則屈於抱闗委吏者徃徃有之然有誌之士恒修其在我不以崇卑貧富易吾操也羅公任氏世為江西南昌人力家事餘暇讀聖賢書事父母盡愛敬因其家有園池之樂凡故人親友必極力招致以娛悅之使父母不覺其勞如古人所雲者與其兄居友於尤篤家道睦於內誠信著於外其州裏朋友者無異辭繇生員赴京師以其聰明見知天官留試簿書於是修已愈益慎奉公愈益勤歴三年無滯事考功以最稱視其才固綽然有餘也行將超擢矣乃葸然念其親之在故鄉定省踈曠泣而請於所司意以為奉親之日有限報國之心無窮也得告以歸戒舟楫有期矣僚友諸彥鹹惜其別為詠歌篇章道情思進箴益以壯其行餘同邑葉廷鎮氏以相從之乆為禮義交尤稔來請餘序其端餘惟仕則慕君既仕矣而能慕父母者古人所難況當進超名利之際乎惟其中有所守故不以造次變遷必盡夫天理人情之至者而不茍焉耳公任年方將學日廣意其它日所成就不止於此蓋求忠臣於孝子之門者古今之通誼也尚其朂哉

竹隠集序

隠以竹名取其節也虛中修幹柔枝翠葉歴霜雪而不悴竟歳寒而晚凋與鬆栢同其操非有節能如是乎炎蒸鬱隆溫風如烘入竹而清且涼如善之化不善忘其初之謂狂節之時用大矣哉士有饑不得而食寒不得而衣蒲輪束帛輿馬隘閭巷節使趨門庭衒之以千金之賜懐之以通侯之印寧死而不為屈壯哉節乎隠者慕之推而達之見用於朝廷安人濟眾托孤寄逺臨危製變惟義所通而不可奪出處雖殊其為節一也士君子立身行道不見知於人而不求人之知閑居獨善乃取則於物之無情可以寓吾理者而不於人乎取之抑為輕世歟非歟抑有得於心之適歟抑可比德而尚友之歟徐生仲成結屋於鶴山之巔樹竹環四圍誦詩讀書於其中以淑其身而不求人之知蓋尚友於節也又以平日所得於心之適者形諸詠歌名曰竹隠集故為之序以朂其誌生其勉之

延慶堂後序

君子之長國家者必周於天人之理積善埀訓致其福於後昆也人之智愚不同而欲其子孫福胙祭祀不輟則同也君子知其然故立身也正事君也忠養民也惠使民也義不為衒耀表暴致飾於外必恭謹省察積集於內不獨善其身必著其嘉言善行以為後進法善裕而福延於子孫則謂之餘慶慶者賀也故君子積善而受福人心悅之而以為賀知人心之同於善也君子必因心之善以合乎天之理故天錫之福而人悅之所謂同於天人者也君子長國家者務此道也小人反是故君子積善埀訓可繼者巳也後人能嗣守不輟者天也君子之子孫象賢而受福者慶也人之心以為善也喜其善之及人可以為賀也小人或得福幸也幸難繼也人之心不以為善也莫可為法以及人奚可賀也君子必積善而受之以正合乎天理人心之所同是以澤流子孫可以為法可繼而乆也豈不可賀也耶予讀前春坊汪先生延慶堂記及其命名之意知積善餘慶之驗也徽之績溪汪氏自唐越國公諱華者始盛至宋諱某者仕為禦史大夫累代文物相承積善力行本支甚繁衍也今幾世孫彥忠又孜孜於善求言講學慎擇之不怠富而好德居鄉裏處宗族以善自安必將永於後也春坊之名其堂也實稱其文意敦雅惓惓於善而歸於誠服其言蓋所以延慶之物也遼府殿下賜詩以美之趣尚深逺期以永乆未易以片言幅紙頌而盡也若夫汪氏自越國而下為世凡幾十為年凡幾百累世為善出處之跡必有版載惜乎餘不得而詳覩也紀善程某過餘求言以廣其意譲不克乃為序於後而係之以詩曰

積善成名其慶繩繩君子之孫厥德有馨富而能謙惟善是承古訓是稱格言是征允矣春坊博哉其言事物之理孰為善先洵美仁王樂善推善與人為善己實有焉汪氏之孫越國之裔學問進修用永厥世擇善思誠春坊之訓受而實之天人斯順仁王之詩詩禮昭昭拜嘉服膺延慶遙遙奕奕龍山迢迢黟溪君子之孫忠孝是躋仁以為家義以為蹊積止不息仰止以齊肅肅君子邦家之幹秩秩大猷斯屏斯翰朂是後昆善以為冠善以為慶於赫有燦

狂夫傳

狂夫者不知何許人也性不羈好讀書放浪山水與好事者縱飲忘形大言造玄奧雖有識之士亦不能窺其淺深常時與人交則諄諄見誠實言行相顧能陰陽地理之術其取用與時輩不同驗於休咎昭昭在人耳目間豈所謂狂者與他日從予遊有執易以問者曰先生善易者也因發巻得艮卦曰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先生以為何如乃率為之言皆不蹈常襲故而洞契不言之妙或以為神授先生遂直以此自任人皆謂之狂夫乃怡然受之曰此固善名我者也乃益肆其狂常坦腹跳呌曰古之狂也直吾豈媿於古人耶兊合不以談希言順鴻蒙耳目口三寶固塞勿發通是豈知道者哉吾固發之夫天地鬼神之秘不可得而言亦不可不言也使皆不言則小子何述焉人有就之者輙避去不交語或不意扣之則又極言無隠雖皆知其為有道之士然卒莫能得其要領因以狂夫著其名或言狂夫天台人姓王氏浪跡甌栝間狂夫不為人言竟不知其果然否也

讚曰楚接輿之流尚矣如狂夫者其遺世絶俗而為之者與

樂緩齋記

世之緩者非一途人皆目之以迂眾人非之而不易其所操者其自得者與其見利不惑者與客有好古博雅褒衣峩冠趨中律呂言法典謨非樂不作非禮不居射利後時屢空晏如人皆以為不足而巳獨謂之有餘常據緩而自樂掲齋顏而特書誠不能疾行而爭先甘後塵以徐徐以安處而忘勢以緩步而當車他日豢龍先生連軒結駟騶從繁夥過其門而式焉客方晝寢聞先生至起而求衣乃韈乃屨乃紳乃冠舒舒出而見焉豢龍氏之從者慍而言曰夫子遊海內歴國都上者君王次卿大夫未嚐不折節擁書執羈先驅誠尊夫子之德義甘至道之雋腴今彼何人獨處窮廬謀不足以經國智不足以耀軀而夫子乃徘徊按節若有求於彼者何歟蒙竊惑焉豢龍先生拂袖而笑曰若所謂寶珠玉之潤澤而不知菽粟之可以充饑而引齡也若徒見吾之榮榮曄曄豈能絜其百得而不足以償一失哉若客之道所謂日月計之不足歳月延之有餘豈若之所及也耶客姓錢氏字尹仁以樂緩名者其齋居也為之記者穀府長史劉仲璟也

蒙泉生記

山下出泉靜而清人性之理其猶是乎錢生貴善自名曰蒙泉生予訊之曰蒙以養正聖功也今子名是其亦有誌於聖學乎生曰走也有誌先生悉之乎否也予曰子既名其名而不悉其義徒為園之檀乎其將以觀美而炫外乎生曰走侍公非一日非信宿矣竊慕髙誼故惓惓以請益也走蒙也蒙蔽昧不通之象也夫易之蒙山下出泉泉為山所蒙而不能自達猶人為欲所蔽而不能自克聖人導之以道用刑人脫桎梏而底諸道焉功用大矣哉予聞生之言知其有所發也危坐不應生亦頴悟遂拱手再拜徐趨而出過石頭城下登江東之橋縱目極覽觀波濤浩瀚之勢恍然而返曰泉之所出豈山能蒙之哉仆受教多矣予嘉其誌遂為書之

玩雪軒記

人以血氣食色之軀不能無情繇是而玩好嗜欲不能絶亦其宜也昧者縱欲貪飫侈靡放逸惟情之殉而不知止乃有以其所欲喪其所以欲者不思甚也惟君子為能約之故取寄於清淡無情之物以為玩好乆則情與習一私欲消而天理純矣孔子曰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後之君子有以愛蓮愛菊愛梅或取夫山川草木日月風雲之所感遇得其蕭散髙致忘寵辱去係吝者於以寓言玩好亦將冀其與居之乆而吾之情與彼同也夫會稽張生康名其居之軒曰玩雪求予記之餘聞物之清爽潔白者莫如雪溫氣迫於寒而不能散為寒所凝而為雪故雪之時初溫而後極寒人之玩之未嚐不毛發森竦肅然無褻狎意其似乎君子之亷介儼恪可交而不瀆者與宜生之深玩而得其意也或曰雪之物嚴冱栗烈當隆冬之時隘川塞途使人不得和顏色而居處昔人氷山之諭以為知言豈君子之類也夫予應之曰天地順運四時行焉寒暑節至故和氣應而品物成寒雪之不可無於冬猶暑雨之不可無於夏也且賦詩斷章采葑菲者不遺下體吾取其清潔肅爽而己又嚐觀夫至日閉闗商旅不行朔風起寒彤雲蔽空於是乎霰雪交零不終朝而宇宙一色光耀瑩潔王公大人與士君子之處溫室廣廈者重裘毳幙爇椒熾獸薦肥酌美烹茶賦詩豈不麗且清哉其亦有念於蓬廬鶉褐之士與征戍轉輸之人乎張氏父子皆樂善博愛吾恐其於玩雪之際此念一驚於心耳得不撓其興耶姑又附於孟氏雪宮之末論雲張氏以忠貞文學為越世家先輩及今名達士譜載甚詳悉茲不述特記玩雪之一事耳生善畫梅華深得飯牛翁家法梅之花與雪同一時其取類皆清潔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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