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軻,你的話太多了。”
“話多好啊,至少不會像你一樣悶在心裏悶出魔障來!”胡子軻無奈聳肩,“梨兒來了,本來是件多歡喜的事,偏偏被你搞得一團糟。想認又不敢認,明明是擔心,卻非要擺出凶神惡煞的架勢,差點釀成了大禍啊!”
韓君夜不耐煩地揮手,“好吵,我先回了。你也累了,有什麼事明日再說吧!”
他走過去拉洛梨兒的手,卻被慌亂地推開,唇邊泛起薄涼的笑意,“用你的腦子好好想一想,一個懷抱著嬰兒的柔弱女人,忍受著屈辱艱難地活下去,她為的是什麼?”
“夠了,君夜!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胡子軻急了,奔到洛梨兒麵前,擋開韓君夜,柔聲道,“我知道,你一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這些年一直瞞著你,實在是擔心你年紀小,承受不住。不要怨恨君夜總是對你凶巴巴的,他這孩子從小孤僻慣了,好不容易好些了,又發生了那樣的事。其實他是怕你……”
“我知道。”洛梨兒突然抬著頭,睜著空洞無神的大眼,“我娘不是病死的,可我為何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呢?”
“過去的事,不記得就算了!”韓君夜的口氣仍是生硬,卻到底不忍心。那個一直以來,他當作……母親的人,到底還是遂了心願。
那段往事,卻成了藏在他心底的可怕夢魘。
帝後成婚,多年無子。二人兩情相悅,誓無異生之子,他這個大楚皇帝唯一的親外甥,便成了未來儲君的不二人選。
大殿之上,風華絕代的大楚皇後朱唇輕啟,聲如珠玉,笑問:“君兒若以後為帝,娶小玉作皇後可好?”
這天下,終究還是軒轅家的。
年少清狂的少年哈哈一笑,“母後莫開玩笑了,我一直當小玉是親妹妹。前生大病,蘭妃以命相救,我曾許諾娶她女兒,舅父亦是非常讚同的……”
沉默,長久的沉默。
那年冬天,窗下大雪紛飛,萬物凋零。
那天,他站在“母親”身後,冷冷地看著那個如柳絮一般柔弱的女人淒涼地伏在冰冷的地麵上,聲音沙啞地苦苦哀求,放過她的孩子,她寧願受千刀萬剮。
他看到那個他如父親敬重的男人的臉色是從未有過的陰沉,長長的雲錦衣袖下緊握的雙手青筋爆出,用一種近乎野獸一般猙獰的眼神盯著傲慢無情的妻子。
然而,過了很久很久,地上跪著的女人早將額頭磕爛,鮮血黯淡了嬌媚的容顏,聲聲哀求,請放過她的孩子。天真的他以為那個男人會救他那個金屋藏嬌了數年,心尖上愛著的女人,可是直到最後,女人一頭撞死在石柱上時,陰沉的男人依舊沉默地一言不發。
過了許多年後,韓君夜才明白,再愛的女人,對於那個男人的江山天下來說,依舊無足輕重。
那個孩子,安靜瑟縮在母親身後,純黑的大眼睛驚恐地望著突然發生的一切,至始至終,沒有哭一聲。
可他的“母親”,喊了十幾年“娘”的女人,名震天下的大楚皇後軒轅雪山,卻笑著徑直走過去,修長的手指掐住孩子嬌嫩的咽喉,慢慢收緊……
“把她留下吧!”他淡淡地開口,“青瑤正好缺一個玩伴。”
隻因為他輕輕的一句話,那個孩子活了下來。跪在地上的女人抬起肉血模糊的臉,釋然一笑,毫不猶豫地起身撞向堅硬的巨大石柱。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嘴角依然溫柔地向上彎著,淒美地死去。
此後,大楚的皇帝與皇後依然並肩站在高高的神武大殿之上,接受萬民的膜拜。他們是天下最尊貴最受景仰的一對夫妻,而他,一夕之間從高高在上顯赫一名的華威大將軍淪為j□j後宮的敗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