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不相信他,我是不相信自己,我不知道那時候的我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光是憑一根繡花針尚可以保持清醒狀態,我垂下頭,悶不作聲地絞著手,他看看我的樣子,心疼地握起我的手,手指撫過紅腫的創口,帶來一陣微涼的觸感,他的聲音微微沙啞,壓抑著情緒說:“快則三月,遲則半年,晴兒等我,好不好?”
對比起他之前不離不棄的等待,三個月或是半年的等待又算得了什麼?我抬起頭,飛快地用手抹去眼中的淚水,勉強地笑了笑,爽快地答道:“好。”
他把我抱回嘉魚水榭內室的床榻上,想放下我的時候我雙臂繞著他的脖子不肯放手,他無奈地輕笑出聲來,捏捏我的下巴,寵溺地說道:“你小時候纏人的樣子還是沒變。”
“現在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不知從哪裏來的力量,我的手臂把他勒得緊緊的,身子軟軟地貼到他灼熱的胸膛上,埋首在他耳邊說:“我不要你走,這兩個時辰內,我不放你走……”說罷,我輕輕吻過他的耳垂,他的臉,一直到他的唇,他怔了怔,按住我的肩製止了我的動作。他臉上的笑意不改,眸光深沉閃動著複雜的情緒,我與他兩兩對望,視線膠著,下意識地咬咬自己的唇,在想自己剛剛的言行是否過分了,這好象是自己第一次主動地親吻他,可是動機一點兒也不純潔……
他看著我,那兩道濃黑修長的眉輕輕一挑,我的心不知怎的便漏跳了兩拍,他的鳳目中滿是春風沉醉的動人情意,褐色瞳仁一如夜光杯裏的醇酒,他抬起手拂過我臉龐上的一縷碎發,聲音裏帶著一絲甜蜜的笑意,說:“這一次,是你惹我的。”他的手環上我的腰慢慢收緊,他的吻細細密密地落到我的眉眼,耳畔,臉頰,唇上……我纏著他脖子的手終是鬆開了,他灼熱的氣息縈繞著我的呼吸,他不容分說的吻似是挾帶著風暴而來,壓抑的情感如洪流般放任地釋放著,我的身子向後倒下,他欺身壓著我雙手從我的頸項遊弋至我的衣襟上,我和他隻隔著兩層薄薄的淩亂的衣衫……
我很舒服地閉上眼睛,這時候,睡意再一次成功地侵襲了我……
猛然睜開眼睛,燦爛的陽光是如此的刺眼,我的心裏一慌,枕邊空空如也。我看看我身上穿得整整齊齊的衣服,暗罵了自己一句,然後急忙起身走出嘉魚水榭,成閱匆匆走過來對我說:“姑娘,王爺天剛亮時就趕到東營點兵,大概現在已經出了城門了,他走時留了一句話給姑娘,他說九月之約,姑娘暫且忘了吧……”
我從馬廄牽過一匹馬翻身上馬,策馬向著鎮北門疾馳而去。
鎮北門外塵土飛揚,浩浩蕩蕩的士兵隊列正開赴前線,我下了馬直奔上城樓,守城的士兵正要大聲喝叱攔阻,一直跟在我身後的成閱把手中的宣陽王府令牌亮了亮,旁邊的副將愣了愣,說:“放她上去。”
我直奔上城牆的最高處,向著前方隊列中帥旗下身穿金色甲胄威風凜凜的挺拔身影大聲喊道:“梅繼堯!”
梅繼堯身形一僵,勒住馬卻沒有回頭,我繼續大聲說:“九月十九,我們的白頭之約,你回來,我要嫁給你;你不回來,那一天,我也要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