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不是負累是幸福(2 / 2)

我抬起頭看看天,好像猛然想起了什麼,說:“當初,我好像寫了一份退婚書……”

後麵的話全被他吞進肚子裏去了,他仿似懲罰般吻著我,唇舌交纏流連不去,我的呼吸急促起來,雙手無力地抱著他,鼻端飄過淡淡的荷香還有他身上的木葉氣息。他的吻滑落到我的嘴角,我的耳垂,聲音低沉而帶著些沙啞在我耳邊說:“我已經不記得我收過什麼退婚書了。回答我,三個月,夠嗎?”

“我沒有心理準備……”

他稍一用力,我的身子便往後傾倒在石舫的地上,他的身體覆在我身上,伸手拂去沾著我發上的一絲細草,俯下頭溫溫柔柔細細膩膩地吻著我,我的呼吸急促起來,身子熱得像是有一團火在遊走,他又問:“兩個月?”

“嗯……”

“一個月?”他的手拂過我頸項的伏線,“或是今天?”

我猛然按住他差點就要向下滑落的手,大聲喊道:“三個月,夠了!”

他鬆開我,眼神裏盡是愉悅和欣喜,看著我狼狽的樣子得意地大笑起來,我坐起來,拍拍自己的衣裙,恨恨地說:“別這麼得意,總是想設計我,小心三個月後我偷偷的跑掉了!”

他的臉色忽然沉了下來,我還不解恨,繼續說:“或者隨便找個丫鬟李代桃僵,看你到時有何反應!”

“你會嗎?”他淡淡地問道。眼睛隻看向前方翠綠圓潤的荷盤,風一吹,上麵有數滴水珠搖曳。

“你說呢?”我側著身子靠在他肩上,“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傻子,願意娶一個傻丫頭,我怎麼會逃掉呢?以前逃過一次,早就後悔了……”

他神色一動,轉臉看我,我輕輕歎了一聲,說:“可是我真的怕,怕日後的我負累你一生。”

“還記得當年我在青林山第一次見你,你才是一個三歲的小娃娃,一句話都不會講,隻是喜歡笑。我常常跑去風荷院看你抱你,以為自己隻是缺少親人在身邊才會這樣;你五歲時,帶你到豫南城看燈,你把我的手攥得那麼緊,我忽然明白到被一個人需要的感覺有多麼的好……晴兒,你明白嗎?隻要你在我身邊,即使這一切又重頭開始,對我來說,不是負累,而是幸福……”

不是負累,是幸福?我眼眶裏淚影重重,把謊話說得如此動聽的,大概也隻有他能做到……

“我在這世上,從來都是孤單一人,煢煢孑立,形影相吊。晴兒,你還能如此狠心,事到如今拋下我獨自一人離去嗎?你常說我聰明睿智能把一切人事納於指掌之內,可是我也隻是常人,我的心,也會痛……”

“我不敢允諾些什麼,隻是,你嫁與梅繼堯,便一生一世為梅繼堯唯一的妻,我自當愛你敬你,不再另作他求。晴兒,你可願意?”

我還能說什麼?我悄悄拭去眼角滑落的一滴淚,怔怔地望著眼前碧綠清透的湖水,再看著他長衫衣袂處那幅淡青底色的寫意荷花,和我鵝黃裙上印染著的墨跡稍淺的宛如兩生花,不由得破涕為笑,莞爾道:“相思君莫染,而我偏偏染上了。梅繼堯,這一生,你恐怕再難擺脫我了。”

他笑了,嘴角帶出一絲甜蜜,執過我的手,看著我的眼神明亮溫暖,說:“對你,我甘之如飴。”

我又想起了那一首詩:我們前世曾經是什麽你若曾是江南采蓮的女子我必是你皓腕下錯過的那朵……因此今生相逢總覺得有些前緣未盡卻又很恍忽無法仔細地去分辨無法一一地向你說出……

這一次,我告訴自己,夏晴深,你不要再錯過了。

這幾天連續下了雷雨,暴雨風色來臨之前總有蜻蜓亂飛,我坐在嘉魚水榭外的花台前,拿著細毫筆在一柄空白的團扇上細細地畫著,悶熱的天氣絲毫沒有擾亂我內心的清淨。梅繼堯的禁足之期剛過,宮裏的太監總管沈德寧就奉聖命把他宣進宮裏,一夜不歸。

“姑娘,你這團扇已經畫了好多柄,”杏花把銀耳羹放在我麵前的石台上,好奇地問:“昨天那柄畫的是重陽的菊,今天畫的是什麼?”

我放下筆,輕輕吹幹團扇上的墨跡,笑而不語。

迎著清淺的陽光,團扇上一男子披發臥於小舟之上,一臉閑適,唯獨五指緊扣住身畔一女子之手,天光雲影之下小舟從流漂蕩,愜意無比。

天一湖上他的磊落風流原來隻為了懵然無知的我,回想起來心底仍是泛過一陣陣漣漪。

人生無物比多情。

想他的時候,我便畫一柄團扇。

唯恐自己會遺忘的時候,我也畫一柄團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