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簾忽然被掀開,梅繼堯一手扣住我的肩把我拉出車外,身畔幾支冷箭“嗖嗖”掠過,那黑衣人絲毫不放鬆,昆侖刺閃著銀光迅速地刺來。梅繼堯冷哼一聲扣著我的手使了一個身法避開,回身一掌看似平淡無奇卻擊中了那人的空門逼得他連退了兩步。
就在這一瞬,梅繼堯拉著我兔起鶻落的一個輕盈的躍起,借著淡淡的月色看準了身旁那株黃楊樹的枝椏,雙足一點借勢便落在齊雲山的山路上。仗著夜色朦朧樹影幢幢,他拉著我在叢林間施展輕功穿行,身後傳來一陣陣密密的腳步聲。我喘著氣,一個踉蹌便被腳下的藤蔓絆倒,他回身拉起我,我一把打落他的手,紅著眼睛說:“我不要跟你走!”
他眸中的怒氣陡然大盛,雙手扯住我,把我整個人拉了起來。
“夏晴深,不是絕不原諒我嗎?連活著的勇氣都沒有還怎麼恨我?”他厲聲說:“我告訴你,哪怕是腳斷了你都要跟著我!”
他眼中的決絕之色竟讓我的心竊痛不已,我忍耐著邁開腳步隨著他艱難的跑到半山腰,山上寺廟的點點燈光遙遙在望。
我心下暗喜,抬頭看他,卻見他忽然捂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氣,臉色蒼白得嚇人。那是一處長滿了爬山虎和不知名的的樹藤的山崖,他把身子靠在崖壁上,忽然緊皺的眉頭疏開,掀開那層層枯藤,裏麵竟有一個能容兩人的狹小通道,他把我推了進去,然後自己一閃身也躲了進來。
裏麵盡是幽深黑暗,我緊張的抓住他的衣襟,忽然觸到他的手,冰涼入骨。我遲疑著想問他是不是傷著哪裏了,可是咬咬牙,還是沒有吭聲。而他反而雙手一攏輕輕抱著我,在我耳邊用細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晴兒,別害怕,有我在……”
周圍的黑暗寂靜如潮水般湧動著充斥著這個狹小的空間,我的心底那道傷口終於華麗地開裂,纏綿而疼痛。
在宣陽王府的廢園中,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時,他滿身血汙地抱著我說,晴兒,別怕,有我在……
在斷崖底下的岩洞裏,我燒得不知人事時,他憐惜疼愛地對我說,我不走,晴兒別怕……
那樣的過往啊……我真的是恨極了他,為什麼在軍營要那樣冷漠絕情地推開我?為什麼要殺了行雲那樣傷我的心?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對我那樣的好?梅繼堯,我恨,我真的恨你……
我的雙手僵硬地垂著,心底有個聲音在不安地躁動著,但是一想起行雲中箭滿身鮮血地墜入回龍峽,心裏一陣內疚痛苦,便把這個念頭硬生生地給壓了下去。
“連兩個人都跟不住!你還是昆侖派的第一高手?”
我的心一動,這聲音,竟是司馬承中的。
“稟侯爺,齊雲山山勢雖不算崎嶇,然而林木陰森有的是藏身的地方。宣陽王帶著一個人必定走不遠,不如我們以逸待勞……”是那手握昆侖刺的黑衣人磔磔的森冷的聲音,“放一把火,燒了這座山,他們必定會出逃,屆時我們守在山下,便可一網打盡。”
司馬承中冷哼一聲,不置可否,卻是問道:“他帶著的那個人可是個女子?”
“這個,在下沒有看清……侯爺,事不宜遲,我們……”
“我要看見人!”司馬承中咬牙切齒地說,“火你盡管可以放,但是,司馬繼堯帶著的那個人的命,給我留著!”
一陣腳步聲響起後周圍又趨於平靜,我心下一動,正想離開,梅繼堯卻忽然抓住我的手在上麵寫了幾個字:誘敵之計。我了然,然而他的懷抱卻讓我覺得越發沉重,他的頭垂下來壓在我的肩上,呼吸聲若有若無地在我耳邊響起,我終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抱著他的腰,可是觸手盡是透出衣料之外的一陣冰涼。
我打了個冷顫,正想問他的時候外麵忽然傳來聲音。
“還是沒有發現?”是為首的那個黑衣人。
“屬下幾個山上山下都搜過了,而山頂的齊雲寺已經關了山門,屬下探聽過了,沒有動靜。”
“哼,那就別怪我了……放了火之後,到山下的各個出口守著……”
周圍重新歸於沉寂,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們所處的狹道裏的空氣開始局促升溫,我已經承受不了,忽然肩上一熱,一道粘乎乎的帶著濃鬱腥味的液體透過我的外袍觸碰到我的皮膚,我有如火燙一般,身子一側,沒想到梅繼堯就這樣一聲不哼就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