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雲真是如此重要,讓晴兒師妹不顧一切使出美人計?真是可惜了……酒不醉人人自醉,師妹,你是不是低估了我?”他語帶刀鋒,狠薄無情地刺中我的心髒,忽如其來的一陣劇痛,我捂住自己的心窩,無法言語。
“張鴻。”帳外一人匆匆進入單膝跪地行禮。“準備馬車,把慶庭大夫送回宣陽王府。”
張鴻應聲退下。
我看著他背對著我的身影,盡量把聲音放平,問:“師兄,你剛才的反應,隻是為了試探我嗎?”
他沉默著一言不發。張鴻進來道:“王爺,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我從榻上站起來,向著軍帳外走去。經過他身邊時,我輕聲說:“師兄,或許你忘了,蜻蜓兒是從不說謊的。”
他聞言一震,轉身看我,我冷漠地迎上他的視線。
“對於剛才的一幕,也許,你還沒有後悔;可是,我已經後悔了。”說罷我腳步浮軟地走出帳外,登上了馬車。
是啊,我後悔了,想解開困局,卻把所有人逼進了死胡同,夏晴深,果然是個蹩腳的棋手啊!
方鴻趕車,我獨自一人坐在車廂裏,昏然欲睡。
馬車在青石板大街上穩穩妥妥地走著,忽然拉車的馬一聲長嘶收住四蹄,馬車便硬生生地停住了。我猛然清醒過來,輕聲問:“方鴻,發生什麼事了?”
周遭一片寂靜,沒有人回答我,時間仿佛靜止凝結了一般,危險的氣息忽然而至。我深深吸口氣,探身向前果斷地掀起車簾。
馬車前立著一人,蘭色錦袍,負手而立,孤傲無雙。
空無一人的大街上,他就那樣遠遠的看著我,眸光幽眛不明,身前是負傷倒地昏迷的方鴻。我也怔住了,可是很快就反應過來,於是跳下馬車走到他麵前,看看方鴻,說:“行雲,你何必傷了他?”
“你沒有死……”他盯著我,那眼光中夾雜著傷痛、思念以及喜悅,我眼神柔和地看著他,勉強地笑笑:“行雲,讓你擔心了嗎?”
行雲的手一收我便緊緊地被他抱住,他抱得那麼緊,我幾乎透不過起來了。他滿是胡茬子的下巴抵住我的額頭,那種粗糙的刺刺的觸感讓我心底突如其來的一陣感動。行雲如何會舍得傷我?
“我在落雁山找了你三天三夜,隻找到了一堆白骨……蜻蜓兒,你知不知道我幾乎要瘋掉了,我……”
“我知道的。”我柔聲說,他放開我,看著我消瘦的臉,說:“蜻蜓兒,跟我走。”說著對暗處說了一聲:“穆青,你來駕車。”
穆青從大街上一處隱蔽的角落裏走出來,行雲不由分說地拉著我的手上了馬車。馬車很快地向前疾馳而去,行雲坐在我身邊,握著我的手,我不安地看向他,問:“行雲,你要帶我去哪裏?”
行雲默然地把我攏入懷中,“隨我到屹羅去,好嗎?”
我愕然,下意識地直起身子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我是屹羅人。”他說。
“我知道。”
“你還會相信我嗎?”他的眼神中多了一抹深沉。
“你是東庭人還是屹羅人,對我而言沒有什區別。若是不相信你,我現在就不會和你坐在同一輛馬車上了。”我說,“可是,行雲,師……梅繼堯要殺你,你盡快離開這裏吧。至於我,你無須擔心……”
行雲的嘴角揚起一絲輕蔑,“他要殺我,有那麼輕易嗎?”
我蹙起眉頭看著他,“行雲,這一回,他是真的起了殺心。”
“我要把你帶走。”他伸手撫過我日益尖削的下巴,“這一次我還錯過的話,我會悔一輩子的。你以為當口口不告而去我就不心痛如割?你以為看著你墜下懸崖我就不想隨你而去?塵世間有太多的牽絆糾葛約束了我,可我對你的心從來沒有停止過跳動。”他握起我的手放在他的心窩處,“我知道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可是,如果從此再見不到你,我不知道我活著還有何意義……”
“行雲——”我看著他,欲言又止。見他一臉的期待希冀,我的心內卻是一片茫然,隻得暗暗責備自己的薄情變心。等閑識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已變,變心的人原來是自己。
他雙臂一圈擁我入懷,“你什麼都不要想,閉上眼睛,隻需要跟著我就好。到了屹羅,所有的一切,我都會好好地向你解釋,給你一個交待,相信我……”
我咬著唇,想起梅繼堯一手推開我時那種冷淡寡情,真是覺得自己的心都要傷透了;同時又是懊惱異常;而行雲的出現給了我一個逃避的借口,一時間心頭百味交集,於是懵然地點點頭,再也沒說什麼了。
行雲他們藏匿的地點很是隱秘,在一個不起眼的客棧過了一夜,第二天天未亮就開始趕路,出城時也沒有遇到什麼阻攔。出了京城就往歧安去,重遊舊地我並沒有太多的感慨,馬不停蹄地趕路,時間很快地過去了,可我的心事卻越來越重,那個人的影像壓在心頭常常讓我覺得心痛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