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一撇嘴,“莫管家是大少爺那邊的人。”
我心下一動,莫非這宣陽王府還分成幾大勢力?杏花又說:“不單是莫管家,我們都怕王妃。不過,自從小王爺回來後,情況就不一樣了,王妃足不出戶,這園子裏的人來來去去的走了許多,又來了許多,總而言之,現在的王府,是小王爺的王府。”
“為什麼大公子不是王爺?”
杏花遲疑地看了我一下,我釋懷地笑笑說:“初來乍到,怕不知就裏糊糊塗塗地衝撞唐突了這些貴人們,問清楚的比較好。姑娘放心,我嘴密實,不會胡言亂語。”
“這也倒是。很多人都悄悄問過我,我隻知道我們王妃以前是側妃,所以大公子雖然年長,可是庶出;小王爺卻是嫡出,理所當然地繼承爵位啊。”她看一看門口,輕聲說:“小王爺沒回來時,王妃她……脾氣不好時,園子裏不時就會少一個人。我不敢多說了,慶大夫,就是您現在住的這屋子,以前也是一個丫頭住的,可是死了半年了……”
鬼屋?看看這屋子,我無端地出了一身汗,心裏毛毛剌剌的,杏花擦好桌子就出去了,我趕緊把所有的窗戶全都打開,恰好這時,一陣讓人頭腦發昏的嘔啞樂音傳來,好像遠古時候巫祝祈禱的聲音,伴著鈴鐺和鼓點擾人心神,我走到外麵去隨便看見一個穿青衣的仆人就問:“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有那種聲音?”
“王爺請了大名鼎鼎的摩雲教法師回來施法驅鬼,儀式長達三天呢!”
“你是說,這園子真的有鬼?”
“說什麼呢?王爺擔心王妃的病情,不知是否與鬼怪有關,這儀式一是驅鬼,二是請壽……”說完便匆匆走了,隻留我在原地繼續發怔。
傍晚時分,開好了方子給杏花後就跟著她到廚房指點她煎藥。杏花捧了藥過去,回來的時候還拿著那碗藥,說:“王妃說那些聲音吵了一整天她的頭腦昏昏沉沉的,喝不下藥。”
我接過藥,向月華閣走去,奇怪的是月華閣門口竟一個丫鬟都沒有,我走進裏麵才發現蘭兒跪在地上,前麵站著一個穿著紫色錦袍的高大身影,蘭兒看見我大驚,忙做手勢讓我退到一邊去,我知道肯定是有什麼事情在發生,於是識趣地拿著藥碗單膝跪地。
“把那些法師什麼的給我撤走!你真有那麼好的心腸就少在我麵前出現!”王妃語氣淩厲,說完又咳嗽了一陣子。
“王妃真的不害怕?現在王妃氣虛力弱,怕就怕這滿園子的冤魂鬼怪趁這會兒功夫都來欺侮王妃,王妃不怕?虧心事做多了難道就麻木了?”一個聲音嘲諷冷戾地說。
我心下一顫,手腳發軟,那碗藥幾乎就拿不穩要倒在地上。這個聲音,不可能的,怎麼會是他?我膽戰心驚的抬起頭看看那個伸長玉立的紫色身影,隻聽得王妃又說:“我行將就木,又如何會害怕那些魑魅魎魍?倒是你,要讓我在你麵前死去何苦費那麼多的周章?我不怪你,要怪就怪自己當初千算萬算算漏了一個人,不然,你早就……”又是一陣止不住的咳嗽。
“要一個痛快?王妃,你怎麼還是如此天真?我既然能回來,我既然能重掌宣陽王府,就沒打算讓你和你的兒子有一個痛快,你不睜著眼睛又如何能看到司馬承中是如何一步步地淪落,如何把你花光了心血為他苦苦經營的一切盡數毀去?”
“哈哈哈……”王妃忽然陰冷淒厲地笑了起來,“司馬繼堯,就算你讓我痛苦,就算你讓我兒失去一切,你還是沒有辦法把那小賤人的命救回來!那小賤人就是該死……”
“是啊,當時我是如此的痛苦……”梅繼堯也輕笑起來了,那笑聲中滲著寒意與淒涼,還有狠絕,“你說,要是我也在司馬承中麵前慢慢地讓你受苦然後死去,你說,他會如何呢?我能兵不血刃地繼承爵位,自然能無聲無息地除去他,你好好留著一條命,放亮眼睛看著!”
說罷,他一拂袖,轉身便走,經過我時腳步一頓,我的心幾乎就要跳出胸腔,唯有把頭垂得更低,隻聽得他說:“看來我那大哥請大夫請得越來越有水平了。是不是全京城有名望的大夫都說藥師無靈了,索性請來一個像聽雪園裏的伶官一般俊俏年輕的來碰碰運氣?”他冷哼了一聲,不顧而去。
我站起來,腳步虛浮地上前,蘭兒也顧不上禮節了,直接就把王妃的手放出來讓我診脈,這次我清楚地看到了這個婦人的麵目,蒼白的臉,瘦削的下巴,眼窩凹陷,帶著血絲的眼睛向外突出,兩腮有不正常的潮紅,也許當年也是美人一個,可是久病多時再美的人也不可能持久。我示意蘭兒拿過藥碗,說:“王妃情緒切莫激動,過於焦慮隻會加重病症。藥已經暖好,請先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