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如兩位大夫所說的那樣,病人從普通的風寒感冒發展至肺脾氣虛,再到風熱閉肺,所下的方子都是清熱化痰利肺的,可是試問一句,為何病人開始時僅是簡單普通的風寒外感,為何會發展成重症?大夫下的方子無疑是正確的,為何病情一拖再拖終是延誤?”
在座的大夫麵麵相覷,我又繼續說:“病人沉屙在身,應是長期服藥。俗話說:‘凡藥三分毒’,藥吃多了,人的身體也變得虛弱,由此人體對疾病的抵抗能力下降,若此時病人對服藥不能堅持或生活上有著旁人難以明了的焦思憂慮,病症便會氣勢洶洶卷土重來,一味地堅持所謂的‘對症下藥’,治好病症的同時也傷了病人的身體,這的確是‘一舉兩得’啊!”
“那依你所見該如何治療?”白衣儒者緩緩開口。
“望聞問切開準方子固本培元,這是其一;輔以食療食補這是其二;助病人紓解鬱結這是其三。三點缺一不可。”
幾聲清脆的掌聲想起,司馬承中緩緩離座走到中間問道:“對慶大夫的這番診斷不知各位還有異議否?”
周圍一片寂然,司馬承中開口道:“那這次醫學理論大會勝方當屬醒春堂。”
孫掌櫃興奮得在桌子下揪了揪我的衣袍。
“不過,醒春堂的慶大夫須隨本公子到京師治療這一病人。慶大夫,今晚準備一下,明日隨本公子啟程。”他看向我,眼神依然嚴厲且不容置喙。我霍地站起來,雙手作揖道:“公子好意在下心領,無奈在下無意遠行。且慶庭隻擅長治療婦人方麵的疾病,對所說病人的病症隻是紙上談兵,並不能落到實處,公子錯愛了。”
話音剛落,身旁便響起了一片抽氣聲。司馬承中走到我麵前目光深沉狠戾地看著我說:“如果本公子非得請動慶大夫到京師去呢?”
“敢問司馬公子,該病人現在的症狀是否更為嚴重呢?咳嗽伴膿痰或是已經有咯血現象出現?”
司馬承中臉上神色一凜,“大夫所料不差。”
“那麼慶庭隻能說一句,隨病人的心願,讓他最後的日子過得舒心安樂,方為人道。因為這種情況已經差到不能再差,藥石無靈,妙手亦難回春。”都晚期肺癌了,還能治?
司馬承中眸中精光乍現,暴怒的他一掌拍在我身前的桌子上,整張桌子似泡沫般轟然倒下,孫掌櫃嚇得身如鬥篩顫抖不已,司馬承中帶著怒氣沉聲說:“你可知道,隻要本公子一句話你就活不過今夜?”
我的手心已經全是冷汗,可我還是說:“治不好公子重視的病人,慶庭不也還是死路一條?”
司馬承中鐵青臉色,盯著我發狠道:“好,很好,既然這樣,我成全你!來人,把醒春堂的人給我捆了!”
兵士上來把我們三個捆成粽子一樣,孫掌櫃連聲對我說:“慶庭,求你了,跟他走一回吧。”
“師傅,慶庭此去也是有去無回的!”東陽說。
“可是我們這是陪葬啊……”
這邊司馬承中又說道:“到城中醒春堂把一幹人等五花大綁押來此處,我倒要看看,某些人的心是不是鐵打的!”
我心下暗想,這一劫是逃不過了。
“司馬公子,且慢。”我艱難地開口說,“罪不及父老鄉親,不知慶庭所犯何罪,觸及何法?”
司馬承中一揚手,一名官差模樣的人過來解了我身上的繩索,我身上酸痛不已,他輕蔑地看著我,說:“醫者父母心,醒春堂醫行醫德不當,所有人等可下獄一月,刺史大人,我沒說錯吧?”
上座的刺史點點頭,對我說:“你又是何苦違逆司馬公子?到宣陽王府診治宣陽王妃,這不是隨便哪一個大夫都可以有的機會和榮譽。”
“本公子保證,若你一意孤行,整個歧安甚至整個東庭不再有醒春堂的存在!不要怪本公子狠絕,你不留餘地,我又如何放他們一條生路?”
“放了他們,我跟你走。”我咬咬牙說道,“從此我與醒春堂再無關係,不論醫治王妃結果如何,都與醒春堂無關。”
司馬承中臉色緩和,哈哈一笑,“好!識實務者為俊傑,慶庭,你我的緣分不淺,當下跟本公子回行館吧,明天啟程。”
我走過孫掌櫃麵前,向他恭敬一揖,一直以來的感激之意盡在不言中。孫掌櫃嘴唇動了動,可最終還是垂下頭沒說什麼,倒是東陽一直看著我,是不舍還是難過我已經分辨不清了。
“走吧。”司馬承中得意地對我說。我腳步動了動,忽然身後傳來一把稚嫩的嗓音,“且慢——”
我一扭頭就看見了一個清秀的童子,竟然是竹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