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心有戚戚焉(1 / 2)

我娓娓道來,卻沒有在情景上再多作渲染,說多了,以他們的年齡,還是不太懂吧。甚至連我自己,我想,其實也不懂。

那應該是一個浪漫而憂傷的故事吧。子皙泛舟河中,打漿的越女愛慕他,用越語唱了一首歌,子皙請人用楚語譯出,就是這首美麗的情詩。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我仿佛從來就不知道愛情的滋味,心裏從來都是空蕩蕩,聽到這首詩有所感觸不是出於共鳴而是深覺自己心裏的那一角空白而荒蕪。

愛情,真如詩歌中所說的如許寂寞嗎?心悅君兮君不知……

他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夫子,能給我們念一次這首詩嗎?”

看在他們稱呼我一聲夫子的份上,勉為其難吧!我手執書卷,緩緩地走到他們中間去,輕聲念道:“今夕何夕兮,搴州中流。今夕何夕兮,……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念到最後一句時,似有珠玉之聲擲地而響,我忽然驚覺原來這是第一次被自己的聲音感動,也許自己心中早已有一扇門就等待著一個叩門的聲響,也許是我自己忘記了,今生今年的我十三歲,豆蔻年華,也有著一份對青春的期待……

不知從哪處送來的一陣風吹動了我的發梢,驚擾了我的心神,我抬頭向閱經堂的門口一看,沒有任何視線上的阻礙,沒有任何事先的覺察,那樣的不經意,那樣的意料之外卻覺得理所當然地看見了他。

即使相隔甚遠,我還是看到了那張線條硬朗深刻帶著倔強和憂鬱的俊朗的臉。他高大筆直地站在門口向我看來,那是一雙孤傲冷漠的眸子,閃動著複雜的神色,我一時恍惚,竟忘記了身在何處,迷茫的目光與他視線相撞,他的冷冽還是沒有預防地讓我心裏一跳,如此熟悉的傲慢防備,我不由自主地邁開步子走到他跟前,問:“我們見過嗎?”

他沒有回答我,隻是冷冷地掃了我一眼,轉身就走。

我急了,追上兩步問:“忘了嗎?兩年前京師玄都觀桃花開得正盛的時候……”

他回過頭來定定地看著我,“你誤會了。我不是你的故人。”

不是他……我暗暗失望,正想著回閱經堂收拾殘局時,一個討厭而該死的聲音出現了。

“行雲兄,原來你在這裏,我就說明明給你帶路,怎麼就讓你走丟了呢?”梅繼堯臉上仍掛著他那可惡的笑容走過來看著那名男子說,餘光瞟到我身上,開始時還不以為意,但短短幾秒後馬上有了反應。

“師妹若身為男子必定也是磊落風流的才子一名。我這身衣服可是用上好的徽州紋綾做的,師妹如此貼身穿著是否感到舒服自在?”

我臉上一熱,狠狠地盯了梅繼堯一眼。然後神情專注地對那名男子說:“你叫行雲?你愛吃紅豆糕嗎?我可以給你做。”

梅繼堯皺皺眉,卻輕笑一聲對行雲說:“行雲兄,請走這邊,夏院士在書房等你。”

行雲麵無表情地跟著梅繼堯就走,我站在原地呆呆的看著他的略顯落索的背影,我知道這一次定會被人看作是花癡,但是,我真的很懷念那個人,我救了他一命,他卻隻給我留下一段關於漫天桃花花影紛飛的記憶……

事隔兩年多,那人的麵目模糊不堪,唯一留在腦海中的便是那雙孤傲冷淡的眸子,我怔怔地望向窗外,一株孤獨的桃樹花葉皆已落盡,枝幹嶙峋,再無半點春的顏色和氣息。

也許是這樣悶悶的五月天隻適合發呆和小睡,夫子的戒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落在我桌前,我恭敬地拿起書本跟其他同學一起搖頭晃腦念個之乎者也不亦樂乎,可是心裏還是有點鬱悶。這時,我的爹爹帶著行雲走了進來,所有人都不自覺地停下來看著他們。夏泓爹爹清清嗓子說:“這是你們的新同學,行雲。”

穿著一身簡潔樸素的青衫,沉默寡言的他沒有什麼表情地向夫子行了個禮,夫子指指我旁邊的位置說:“你就坐到夏同學旁邊的空位上好了。”

一下課,我們一群人就圍了過去,吱吱喳喳地象小麻雀一樣聒噪不已。

“你叫行雲?你是從哪裏來的?”阿鬆剛問了兩個問題,王叢王德一把推開他,爭著問:“你是跟我們一塊住在東廂嗎?行李搬過來了沒有?”

“好了好了!你們怎麼這麼多問題?嚇到人家了!”我聲音超大地鎮住了他們,學堂裏頓時安靜下來,我扭過頭去甜甜地對行雲一笑,說:“行雲,這是你的名字?那你姓什麼?”

其他人轟的一聲作傾倒狀,我想想我這問題確實問得不太有水平,我該問他喜愛讀什麼書,吃什麼水果,追什麼偶像……

他冷冷地看我一眼,緩緩地開口說了一句;“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