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隻是淡淡地讓他轉告司馬繼堯,日後勿再以她為念……
真是可笑,司馬承中,你算什麼呢?他想。
對辰恒,她仰望有如天上的謫仙,隻可遠觀;對司馬繼堯,連性命都在所不惜;而對自己,她卻心存戒備,拒人於千裏之外。所以,他對自己說,一定,一定要殺了這個女人……
他實在看不慣自己心裏那個多情的影子,連自己都要開始嗤笑自己了。在聽雪園見到她時,她仍是一身青衫作男子打扮,拿著碟子在池邊喂魚,那隻白皙纖細的手劃出的弧線再一次擾亂了他的眼,他的心神。她把他錯認作辰恒,他卻借故惱怒把她抱入懷中,他心底有個聲音喧囂著鼓動著讓他幾乎失控,她怎麼可以笑得那麼若無其事月朗風清?明知道自己正盛怒,明知道自己對她有威脅,那一聲“大公子”叫得生疏而隔離,然而自己還為那聲音的清脆悅耳心動不已。
那一瞬,他忽然明白到了自己好像已經無可救藥。
一整個晚上都看著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和司馬繼堯保持著彬彬有禮客氣相待的樣子,真是有意思得很,他想。
這一幕戲才剛剛開始吧,司馬家的兄弟卻早已入戲甚深,肅王急於追回盟書不惜請慕玨在天泉大街上對司馬繼堯痛下殺手,他算準了她會跟著司馬繼堯,他算準了她不會眼看著司馬繼堯死去。她會死吧,他想,他設計好了一個個殺局等著她和司馬繼堯走進去……
他在一幹人等相繼離去後,在聽雪園一杯杯地喝著女兒紅。他有些醉意了,走出聽雪園的時候夜風凜凜,他頭一次在蒼茫的夜色中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個方向走,隻覺得心裏好像要裂開一般的痛。
但是不知道慕玨為什麼對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網開一麵,她沒有死,司馬繼堯也隻是受了傷。他以為這一次自己的心那樣痛過,就會心死了。誰知道除夕之夜驚聞司馬繼堯和她同墜山崖,他卻又像瘋了一般帶著人暗中搜索了一天一夜,知道她回了宣陽王府高燒不退被司馬繼堯用被子裹住就扔到東盛大街,他僅餘的一點理智都消失了,二話不說便策馬趕到東盛大街想要把她接走。誰料慕玨在他耳邊說了一番話:“長信侯想救她還是害她?若是想害她就把她帶走吧。宣陽王能把她丟在雲府門前,長信侯以為這是因為什麼?”
他盯著慕玨,他一直看不透這個屹羅人,一身孤傲看似不屑權謀那般遺世獨立,然而城府極深,他冷冷地哼了一聲,道:“承中真不知道,原來雲先生比承中更了解司馬繼堯!”說罷策馬而去。
所以慕玨也應該如他那般,知道她就是司馬繼堯的軟肋吧!承中不喜歡慕玨看她時的那種眼神,明明是想掠奪和占有,但又好像在隱忍著什麼另有圖謀。可是這女人太傻了,居然不知道慕玨是什麼人,肅王生辰那夜他終於忍不住在街上把她“搶”到侯府,穿上淡青墨蘭水繻紗裙梳著倭墮髻的她是那樣的俏麗動人,黛色柳葉眉下兩泓秋水盈盈,唇上胭脂嬌紅欲滴,他拿著帕子拉過她有些粗魯地擦掉她臉上的脂粉,更想借此擦去自己心髒處不正常的漏跳——這個女人,不管是人,還是她的心,都從來沒有一刻屬於他。他不想再作繭自縛。
可這世上有一種絲,你掙紮得越厲害,它便綁得你更緊。
他擁著她藏匿在假山隱秘處,她身上淡如蘭馨的氣息若有若無地飄過鼻端,他心裏一緊,騰出一隻手來摘下她的麵紗,昏暗之中隻能看見她的輪廓。他另一隻手把她緊緊地貼向自己,他已經不想用理智去思考些什麼了,他此刻隻想要她屬於自己,隻屬於他司馬承中一人。
所以他吻了她,明知道她會反抗,所以他把她的唇咬破了。
舌尖傳來一陣血腥味,他記住了,這是屬於她的味道。
當她輕描淡寫地告訴他她和慕玨並非如我想象的那般訂有鴛盟時,他的心一陣輕鬆,握起她的手走進肅王宴會廳。他說他要娶她,她受驚了,他的嘴角不禁莞爾,若他今晚能帶她回府,她自然不會是他的侍妾,而是他的妻。如果躲不開,那就巧取豪奪算了,反正,他司馬承中在她的心目中從來不是什麼光明磊落的大丈夫。
事與願違,她還是逃開了他,他鐵青著臉在肅王府中四處找她,然而最後還是被司馬繼堯先他一步把她帶走。肅王府門口,他對司馬繼堯說:把她給我,從今往後我再不與你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