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庭,蜻蜓兒……”他俯下頭在我耳邊說,“還記得我去禹州前對你說過什麼話嗎?那個約,我好像越來越不想守了……”
“那個約我甚至已經忘了,殿下說的我一點也不明白!”我一用力推開他,“已經過去的就不要再回頭,殿下覺得,這樣很好玩嗎?”
他的嘴角漾著一抹冷冷的笑意,“好不好玩,那就要看你和繼堯能不能一直走下去,白首不相離了……”有些記憶,越是想擺脫便越是難忘;有些人,越是相隔遙遠那發生過的一切便越是清晰。
我的心憤怒得有些顫抖了,我握緊拳頭轉過身就離開。
辰恒在我身後遠遠地留下了一句話:“夏晴深,你記住,我們的糾結很早很早就開始了,想忘記怕是不易……”
宮門處早已經有馬車在等候,沒過多久,拐進熱鬧長街的一處岔口,宣揚王府就到了。我掀開車簾正要下車時,一隻潔白修長的手掌遞到我麵前來,我把手放進他的掌心,他輕輕一拉,我便整個人落到了他的懷裏。
他的懷抱是如此的溫熱堅實,我的眼眶一熱,眼淚不禁掉了下來。他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抱緊我,輕拍著我的肩。我哽咽道:“對不起,我闖禍了,在宮裏……”
“我已經知道了。傻丫頭,就是為這個哭麼?不值得……”
我抽噎著,把我這些天來心裏的鬱悶所受的辛酸委屈一股腦地哭了出來,淚水打濕了他胸前一大片衣襟。
“為什麼不罵我?”
“疼你還來不及,為什麼要罵你?我很膽小,也很自私,罵你,怕自己會難過。”
我心裏酸酸軟軟地痛著,把頭埋在他胸前,眼淚流得更凶了。
繼堯,對不起,我的愛太後知後覺,又是那麼吝於付出,單薄而不成熟,可是你總是在等,等我了解,等我成長……除了眼淚,我不知道我該如何表達我對自己的悔恨和痛心……
夕陽染紅了半壁天空,柔和的金色籠罩著大地,在這一處人來人往喧鬧異常的街衢,梅繼堯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一臉嗬護的神情,旁若無人地抱著我,像捧著一件易碎的琉璃,專注而小心翼翼,仿佛天地間一切外物都不再存在,隻有我,隻有他,隻有兩個人的地老天荒。
“好些了嗎?”不知過了多久,他悄聲問。
“嗯。”我不敢抬起頭,生怕他看到我哭得發紅的雙眼和紅腫的嘴唇。
“那麼,我們現在就去做紅豆糕,走。”他拉著我大步走進了王府大門。
做紅豆糕?我傻了,不是這般煞風景吧?不會是剛才抱著我的時候想的都是吃的吧?
做好紅豆糕,已經是一個時辰後的事了。
馬車在大街上飛奔,最後在皇宮西門停了下來。梅繼堯一手提著食盒一手拉著我下了馬車,穿過重重宮門,直接就往養心殿走去,一位年過半百須發半白的太監迎上來問:“宣陽王可有要事?”
“勞煩汪公公通傳,繼堯在殿外求見。”
“皇上說了,若宣陽王是為了那件事而來就不必多言了。對皇後的大不敬之罪豈能不加以懲治?宣陽王還是請回吧。”
“汪公公,本王今夜當在此長跪殿外請罪,隻是請汪公公把這個交與皇上並轉告皇上,人就在殿外,見與不見請皇上定奪。”
汪公公麵露難色,梅繼堯又說:“汪公公若能幫這個忙,本王定當感懷在心。”
汪公公點點頭,提了食盒進了養心殿。梅繼堯拉著我的手就跪在養心殿的台階之下,我的心涼了半截,大不敬之罪?不止吧……
“他們要怎樣懲治我?還是下了旨意不讓你娶我?”我跪在他身旁小聲問。
“放心。”他的手覆在我的手上,“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過了很久,我的腿幾乎要麻掉了,汪公公匆匆出來對梅繼堯說:“王爺,皇上宣兩位進去。”
我忐忑不安地看了梅繼堯一眼,他朝我點點頭,站起來牽過我的手隨著汪公公進了養心殿。養心殿內燭影搖曳,明黃的火焰照得室內一片光明。正中一張長形鎏金書桌,桌上攤開著的是那個裝有紅豆糕的食盒。桌後的金色寬大龍椅上坐著一人,年屆不惑卻已經鬢發斑白,臉上的五官剛毅有如刀刻,與辰恒的俊美陰柔截然不同。興德帝眉宇間隱隱透出倦意,臉色淡淡的暗沉,那是積疾在身的征兆。
興德帝以手支額眼簾垂下似在小憩。
“臣司馬繼堯(民女夏晴深)見過皇上,皇上萬歲。”我隨著梅繼堯跪在地上,怕觸犯天家威嚴,不敢抬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