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
“東方銘被關在牢獄之中,曾經問過他這樣的策略是從何而來的,可是他驕傲得很,關了兩天一句話都不說。於是我又秘密回了京城一趟,終於明白了一切。接著,我便帶著幾個親信到了屹羅……”
“可是我根本認不出你來。”
“萬鍾樓的易容術雖然高明,這樣的人萬中無一;可是另一種易容無需改變人的相貌,隻需要一張人皮麵具即可,而我隻需要模仿東方銘的聲音就可以了。更何況,那一夜光線不明朗,即使點了火把,行雲也不大看得出。他當夜就回了天都,等他發覺趕回襄城時,我們已經走了一天了。”
“那封信是真的嗎?”
梅繼堯笑起來,“當然是假的。你想想我對東方銘所知不深,怎敢四處與屹羅大臣聯絡?那份聖旨倒是真的,是東方華容借高文帝的手頒的旨。”
他的手拉過被子給我蓋至腋下,我忽然醒悟,那一天他也是這樣給我掖好被子的,如果是東方銘,他定然不會這樣溫柔細心。
“假晴兒呢?”
“我已經把她送到襄城軍營,東方銘我也放了……”
“可是我還是生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害得我……”
“害得你怎樣?”他好笑地看著我,半眯著的狹長鳳目情意逼人,像三月桃花一般燦爛動人,傲然風流。我想起那個纏綿的熱吻,臉上一紅,垂下眼睛不再看他。
“晴兒,”他的頭伏下來輕靠著我的臉,“九月十九我已經馬不停蹄地趕回來,誰知路上出了點意外,回到王府時已是九月二十。原諒我,讓你受了這麼多苦……”
耳鬢廝磨,他溫熱的氣息陣陣襲來,我隻覺得安心至極。
“你,不用到越關城督戰嗎?”
“屹羅已經派人送來和書。”
“那……司馬承中……他怎麼樣了?”
他支起頭看著我,目光明澈如水。
“他死不了,大概,也活不了了,一直在昏迷……”
我用力撐起身子,“帶我去看他!”
“不行。”他收起溫柔,板起臉,“已經有太醫在為他醫治了。”
“他救了我。”
“你已經還給他了!”他的語氣還是淡淡的,但我知道他已經生氣了,“你知不知道那天夜裏你究竟流了多少血?就為了他一條命,他就那麼值得麼?”
“你……吃醋了?”我想起在襄城軍營中他負氣說的那番話,不禁笑了。
“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樣子?臉色蒼白,消瘦不堪,你還有力氣去醫治別人?”
我吐了吐舌頭,伸出手臂圈住他的脖子,把頭埋在他的胸前,笑著蹭了他幾下子,說:“別生氣,不去就不去好了。”
對於我難得的溫順,他起身離去之前對我說了一句:“晴兒,別再打你的小算盤,我真的會生氣的。”
中午時我一口氣喝了兩大碗雞湯,自覺得精神爽利了不少,手腳都好象有力氣了,然後對思婉說:“你讓人把嘉魚水榭的杏花叫過來,我有點事情吩咐她。”
杏花很快就過來了,她見到我時倒也很平靜,臉上蕩漾著淡淡的欣悅;我卻像見到了故交朋友一般高興熱情,拉著她說東道西的,直到思婉很不耐煩地走出了內室。
我對杏花耳語了幾句,她連忙說:“姑娘,不行的,王爺知道了不知會有多生氣呢!”
我也知道他會生氣,可是不做這件事,我於心不安。
一個時辰後,一個小廝帶著一個小掛箱走到後院,牽了一頭毛驢推開院門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我臉色蒼白,寬大的男子衣袍罩在身上是顯得如此的弱不禁風,關上院門的一瞬心裏彌漫過不知是罪惡感還是內疚,梅繼堯會擔心的吧?梅繼堯會生氣的吧?可是我已經出來了,難道還要走回去嗎?好不容易瞞過那個思婉的那雙眼睛,想必她現在還以為夏姑娘在臥床靜養呢!我哄得杏花給我綁了手塞了嘴,現在正有一床大被子把她蓋得嚴嚴密密的呢!我換上杏花的衣服低頭出去時,誰也沒有發現!
正暗自安慰還加一絲絲得意時,我一轉身,便看見了一臉冰霜之色的梅繼堯負手立在我身後幾丈外。我忽然覺得有些寒意,人間四月芳菲盡,芳菲盡後不應是夏始春餘暖意盈人的嗎?
“嗨!”我看著他,笑了笑,說有多勉強就有多勉強,“好巧啊!”
他忽而也笑了,咬牙切齒地笑著,眼裏浮冰碎雪般沒有一絲溫度,不像平時那般二月春風拂麵,而是惻惻輕寒。
“是啊,真巧。”他身上的白玉蟒袍在陽光下泛著一身的光彩,更襯得他溫潤如玉氣度不凡,他注視著我,那樣的目光下我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