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後,司馬繼堯親自到西乾,不知是如何說服了西乾的彰元帝借給他騎兵十萬,收複了東庭的失地。這樣一來,本來東營裏屬於肅王的勢力在戰爭中消耗殆盡,東庭雖然元氣大傷,但是剩下的軍隊都是顥王的人……優劣之勢顯而易見;”
“更何況,我們一直苦苦尋查的盟書,竟然是在興德王手裏,他從一開始便知道了肅王和屹羅慕氏的關係。原來由始至終,我們都是輸家,他放任肅王,隻是為了鍛造顥王。”
我心下一片了然,這就是天家父子啊,兒子算計父親,父親也在算計兒子。沉屙日久的興德王隻是身體不好,滿腦子的帝王心術卻是從未減弱……
“肅王現在如何?”
“興德王命他看守祖陵,實際上是被圈禁了。”
“那你呢?”
司馬承中眼內有暗芒閃動,我清楚地看見他眼內的我清晰的影子,他說:“你這是在關心我嗎?我,不就是投閑置散的長信侯?否則哪有時間到屹羅來尋你?”
“你說的,我都聽明白了。”我盯著他一字一句地說:“從一開始到現在,司馬繼堯都沒有回過京城,更不知道宣揚王府內發生過什麼事,對不對?”
司馬承中還未回答,一個聲音穿破夜空的寂靜,像粗糙的指劃過喑啞的琴弦一般沉厚,卻比夜梟的號叫更讓我心驚膽戰。
“你終於還是知道了,比我想象中的要晚……”
司馬承中霍然起立護在我身前,對著一處陰暗的樹影說道:“出來吧,我知道是你!”
陰影處緩緩走出一個人,一身蘭色長衫,負手而立,孤傲卓絕。
“蜻蜓兒,過來。”他冷冷地說道,“跟我回去,我便不與長信侯計較。”
我手足冰冷,整個人陷入一種空前的恐慌之中,身子微微地發抖,嘴唇顫動著吐出兩個字:“不要!”
慕玨又向我走近兩步,對司馬承中仿似視若無睹,皺著眉說:“你可知道我在軍營中連甲胄都未著就一路追尋你,一天兩夜了……不要企圖耗盡我的耐心,再胡鬧也是有個限度的。”他伸出手來,“過來,你犯了再大的錯,我也既往不咎!”
寒光一閃,司馬承中的寶劍如閃電般刺向慕玨的肩胛,慕玨手掌一翻拍開他的劍鋒,冷笑著說:“長信侯若要多管閑事,那可就別怪本王手下無情!”
“她不願意跟你走!攝政王欺淩弱女子,不怕貽笑天下?”我從來不知道司馬承中的劍法有這般的好,有力而不失靈巧,險招迭出,有好幾回差點被慕玨的屹羅掌擊中,卻也還能釜底抽薪地避開了。可是沒過多久就落了下風,慕玨身形詭秘,斜出一掌拍向他的左胸,誰知是虛招,司馬承中回劍相護時那一掌卻飄渺虛空地拍中了他的右肩。司馬承中身子飛出兩丈跌倒在地,我奔過去扶起他,隻見他臉色青紫,一道黑氣若有若無地出現在眉心,我心裏又急又痛,連忙問:“你受傷了?傷得重不重?”
他看著我發紅的眼眶,勉力笑了一笑,剛想開口說句什麼,一口鮮血卻噴湧而出,我大驚,回頭看著慕玨,隻見他輕輕一揮手,埋伏在樹林四周身穿黑衣的弓箭手齊齊現身,將手中的弓箭對準了我們。
“想不到,長信侯竟要命絕於此,我們一場相識,總算是故人,長信侯放心,我定會把長信侯送回東庭司馬氏宗祠之內。”
我用盡全身力氣抓過司馬承中手裏的劍,他臉色微變,我對他蒼白地笑笑,低頭向他耳語了兩句,他眼神一冷,伸手想拿回他的劍,我卻已經站起來,走開了一步。
“放他走!我留下!”我瞪著慕玨,眼眶因憤怒而再次變紅。
他直視著我,“這一次,你過分了,不允許你討價還價,過來!”
我臉上涼涼的一片,嘴角綻開著笑靨,伸出潔白的左手手腕,劍鋒一拖,我的手腕上便赫然多了一道深長的口子,頓時血流如注。慕玨臉色大變瞳孔微縮,正想要上前來時,我的劍已經斜斜地擱在自己的脖子上了。
“站住!有情有義的攝政王不是想娶我為妃嗎?今日如不遂我心願,他日又如何遂王爺的心願?我隻要一匹馬,和長信侯的一條命……”我看著勉力站起來的司馬承中,又說:“承中若再走一步,我的劍也會再深兩分。承中的情義太重,晴兒有愧於心,日後若念著晴兒的好,便試著拋開恩怨糾纏,自在快意地生活著……就好。”
劍身很重,我光潔的頸上已經有一絲血痕,而手腕幾乎要麻木了,我朝慕玨大聲說道:“攝政王還在猶豫?怕是我頸上傷痕未夠深入?”手一動,那道血痕又加深了,慕玨的眼中冷意更深,冷聲說:“牽一匹馬來。”
我看著司馬承中翻身上馬,那深沉的眸光中盡是憤怒和深深的痛楚,他決然地策馬而去,身影逐漸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