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漫天雪舞,他摟她入懷,告訴她,他將要征戰齊國,她的心一下就緊了,她趁深夜,潛入書房,抄好一份副本,交予那人之手,她告訴那黑衣人,這是最後一次,真的是最後一次……
她忘不了他歸來之日,血染紅了戰衣,他手中拿著那副她親手抄寫的副本,他怎會不識她的筆跡,他顫抖的手,怒目望著她,她淚如雨下,終是瞞不住了吧,可是他告訴她,隻此一次,他便原諒她……他說因為他愛她,所以他不在乎她是誰,來自哪,做了什麼,他隻知道她現在是他的妻,他原諒了她,最疼愛的就是原諒,不是麼?……他緊緊的將她擁入懷裏生怕失去她,那一日,他們的孩子出生了,一對男嬰……
她本以為她可以擁有幸福,可以和他重新開始,怎知,這一切剛剛是開始,朝堂之上,馬上知道了她是奸細,歌國堂堂的大將軍,怎可娶敵國的奸細為妻,若她不離去,不僅要取她性命,還要殺死她的一對孩子,因為她是奸細,她讓他背上了罵名……
一世英名禁毀,可是他說,他不在乎,他隻要她,為了她,對抗朝堂,惹怒至尊,忘盛名與天下……
可是她怎忍心再讓他為了她而背負罵名,她怎可因為她讓她的孩子丟了性命……
於是,她丟下他,丟下孩子,孑然一身離開紛擾。
齊國對她如此無情,她亦對歌國如此絕望,何處方為家?她不知道,她隻知道她要活著,她要站在暗處,得知他們的消息……
後來她知道,那個英勇無比的邢將軍,日日借酒消愁,她的孩子因為是奸細所生,所以送去暗部,不能有正名……她的心如刀絞,卻也無能無力,漸漸的江山代有才人出,那個往日戰無不勝的常勝將軍也就被人遺忘了……
消息也越來越少,隻知道直至今日,也未曾再娶……
顧盼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想是也是老了吧……
莞爾一笑,事過多年,如今是該何模樣,一切可曾安好?
邢風好不容易拖著疲憊的身軀來到暗部,大致說了下情況,他滿腦子都是邢雨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追到玄月,沒有多久便又因體力不支的暈了過去。
邢雨追了一夜,亦不知過了多久,才追查到玄月的蹤跡,這會兒已是日頭西落,他一路尾隨玄月來至一片荒蕪的地方,四處都是衰敗,零落的景象,這裏應該是齊國的邊境吧,玄月的武功真是不低,抱著月嬌的屍體,輕功居然還這麼好……
邢雨自知自己不敵玄月的武功,所以決定潛伏著,探聽情況……
玄月凝視這懷中的月嬌,她的麵孔已經是慘白的樣子,她緊閉的眼眸,似乎是一道屏障,自此,他們陰陽相隔,他依舊記得十年前,她對他的嫣然一笑,真的是那片荒蕪的世界中最美的風景,而如今同樣的地方,卻是一個天上,一個人間。
他輕輕將她放在這片荒蕪的土地上,月嬌,你回家了,你還能感覺到麼?
他的表情是那般的冰冷,他用手刨著泥土,仿佛發瘋了一般,手指都流出了血,也渾然不知,今日這般的局麵,想是他也沒有料到吧,他那壓抑許久的情緒終究是爆發了,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戾氣,他的眼眸也微微發紅,依舊一下一下的用手刨著泥土,沒有絲毫停止的意思,過了許久似是鬱結攻心,他竟吐了一口鮮血,隻見他發狂般的哈哈大笑:“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的心底想必是極為難過的,他的血順著手指的指節,一滴一點滲透進泥土裏,嘴角的血漬也沒有凝結,就此看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涼……他的目光凝視在月嬌的身上,他伸出手牽著她早已冰冷的小手,眼底的一抹溫柔是如水的柔情:“曾經幾許,你說多想與你執手看遍夕陽,如今就讓我來滿意你這個微小的願望。”
雨後的天空總有一抹奇怪的色彩,太陽的光芒收斂了許多,餘暉灑下一片柔柔的淺金色,這片慘敗欺淩的土地上籠罩起金色的寂靜,一切在此時都好像靜止了,靜的聽的得風聲,聽得到他自己的心跳聲:“月嬌,你感受到了麼?現在的夕陽多美。”
他溫柔的看著那個全無生機的身軀,無奈的笑了笑,從挖的坑中跳出,將她抱在懷裏,靜靜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