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達”句的“不怨天,不尤人”,上下句構成對偶,“下學”、“上達”,一句之內自成對偶。這是對偶的錯綜。“怨”、“尤”詞義相同,字麵別異。這是詞語的錯綜。十一個字,既有整齊之美,又有錯落之趣。
14.36公伯寮愬子路於季孫。子服景伯以告,曰:“夫子固有惑誌於公伯寮,吾力猶能肆諸市朝。”子曰:“道之將行也與,命也;道之將廢也與,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
【語法分析】
公伯寮愬子路〈於∧季孫〉。子服景伯[以∧∨]告,曰:“①夫子[固]有「惑誌〈於∧公伯寮〉」,②(吾)力[猶][能]肆諸〈市朝〉。”子曰:“道之[將]行也與,∨命也;道之[將]廢也與,∨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
【譯文】
公伯寮向季孫誣告子路。子服景伯把這件事告訴給孔子,並且說:“季孫氏已經出現了被公伯寮迷惑思想的現象(指已經對子路有所不信任)。我的力量還能夠把公伯寮殺了,並把他陳屍於市。”孔子說:“我的主張將得到推行了嗎,是天命決定的;我的主張不能得到推行了嗎,也是天命決定的。公伯寮還能把天命怎麼樣呢?”
【說明】
一、本章孔子又一次談到自己的天命觀。“道”能否推行,在天命而不在人為,即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本章可以和上一章“不怨天,不尤人”結合起來看。
二、1.“吾力猶能肆諸市朝”中的“諸”是兼詞,兼有人稱代詞“之”和介詞“於”的意義和作用,“之”稱代公伯寮的屍體。2.“道之將行也與”中的“也與”是兩個語氣助詞的連用形式,表示疑問語氣,詢問新的情況,並帶有輕微的測度語氣,相當於“了嗎”、“了呢”。3.“其如命何”中的“其”是語氣副詞,加強反問語氣,相當於“難道”、“還”。4.“夫子固有惑誌於公伯寮”中的“於”是介詞,在被動句中介引動作的主體,相當於“被”。5.“如命何”中的“如”是動詞,是處置、對付的意思,“命”是“如”的賓語,“何”是疑問代詞,充當狀語而後置。
14.37子曰:“賢者辟世,其次辟地,其次辟色,其次辟言。”子曰:“作者七人矣。”
【語法分析】
子曰:“賢者辟世,(其)次辟地,(其)次辟色,(其)次辟言。”子曰:“(作)者(七)人矣。”
【譯文】
孔子說:“賢人躲避惡濁的社會而隱居,次一等的從一地(亂地)躲避到另外一地去,再次一點的躲避別人難看的臉色,再次一點的回避別人難聽的話語。”孔子又說:“這樣做的已經有七個人了。”
【說明】
一、本章講述了天下無道而隱的道理。雖然孔子是“明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人,但在一切的努力之後仍是無望的情況下,也隻有選擇退隱了。本章也是孔子傳授給弟子的處世之道。孟子“君子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或許就來源於此吧。
二、本章孔子的話,運用層遞(遞降)的修辭方式,由高到低地論述、說明,既增加了語言的條理性,又清晰地顯示出各個層級之間的差別,給人的印象明晰、深刻。
14.38子路宿於石門。晨門曰:“奚自?”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為之者與?”
【語法分析】
子路宿〈於∧石門〉。[晨]門曰:“∨[奚自∧]∨?”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為之)者與?”
【譯文】
子路住在石門,早晨進城時看門的人問:“從哪裏來?”子路說:“從孔子那裏來。”看門的人說:“這是那個明知那件事做不到卻還要去做的人嗎?”
【說明】
一、本章借守門人之口,又一次向人們講述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的道理。成功,都是要經過艱苦努力和奮鬥的。孔子“知其不可而為之”,反映出他鍥而不舍的執著精神。守門人的話,也讓我們看到了時人對孔子的評論。
二、1.“子路宿於石門”句的介賓詞組“於石門”充當動詞“宿”的補語,這在古漢語中是很常見的。但在現代漢語中,這類介賓詞組都隻能充當狀語,放在動詞之前。2.晨,我們看作“門曰”句的句首狀語。3.“奚自”是介賓詞組,賓語前置,後麵省略動詞謂語“來”。4.“知其不可而為之者”是“者”字詞組,充當謂語。
三、“奚自”、“自孔氏”,都憑借語境省略了主語和謂語,這樣不僅語言簡潔,還增添了口語化色彩,使讀者如見其人,如聞其聲,加強了語言的形象性、生動性。
14.39子擊磬於衛,有荷蕢而過孔氏之門者,曰:“有心哉,擊磬乎!”既而曰:“鄙哉!硜硜乎!莫己知也,斯己而已矣。深則厲,淺則揭。”子曰:“果哉!末之難矣。”
【語法分析】
子擊磬〈於∧衛〉,有(荷蕢過(孔氏)之門)者,曰:“有心哉,「∨擊磬」乎!”∨[既而]曰:“①∨鄙哉,②硜硜乎!①莫己知也,②斯己而已矣。∨深則厲,淺則揭。”子曰:“∨果哉!末之難矣。”
【譯文】
孔子在衛國,一次正在敲擊磬,有一位肩扛草筐走過孔子門前的人說:“這個人擊磬有心思啊!”一會兒又說:“這磬聲格調不高,硜硜的樣子(像在抱怨沒有人了解自己)!既然沒人了解自己,這就罷了(何必要發什麼牢騷呢)。(好像涉水一樣)水深就索性穿著衣服過去,水淺就撩起衣服過去。”孔子說:“態度真堅決呀,沒有辦法可以責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