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古靈生平講求萬民利害,雖非其職,必錄於篇,會其部使,可以立事者則以授之,利及四方者又不知數焉。凡於朝廷治體、州縣養民之事,必求其術之可以為法者。鰥寡孤獨,遺棄幼子,災傷水旱,凶劄疾疫,恤窮安富,養老勸農,治兵牧馬,練將守邊,積穀生財,差役漕運之事,莫不夙夜圖營精密,曲盡其術。而又以詢於賢者、明者、能者,不憚謙遜,屢求廣諮博訪。既得一善,則又稱其得之所自,而推以授人。此其平生存心四十年弗懈也。既亡,檢其手書,議及民政,講求治道,或以相授,或以相諮,凡百餘本,或累至十幅,盈紙細書,講論得失,則其以天下為己任也。又如此使之大用,豈可量哉!徽宗初政,欲革紹聖之弊以靖國,於是大開言路,眾議皆以瑤華複位,司馬溫公等敘官為所當先。公時在諫省,獨以為幽廢母後,追貶故相,彼皆立名以行,非細故也。今欲正複,當先辨明誣罔,昭雪非辜,誅責造意之人,然後發為詔令,以禮行之,庶幾可無後患,不宜欲速致悔也。朝廷以公論久鬱,且欲快悅人情,遽施行之。至崇寧間,蔡京用事,悉改建中之政,人乃服公遠慮也。
呂正獻公既侍經筵,仁宗嚐詔講官,凡經傳所載逆亂事,皆直言毋諱。公因請講言弑逆之事,臣子之所不忍言,而仲尼之書《春秋》者,所以深戒後世人君,欲其防微杜漸,居安而慮危,使君臣父子之道素明,長幼嫡庶之分早定,則亂臣賊子無所萌其奸心。故《易》曰“履霜堅冰”,至由辨之,不早辨也。呂正獻公為郡,率五鼓起,秉燭視案牘。黎明出廳,決民訟。退就便坐,宴居如齋,賓僚至者毋拘時。以故郡無留事,而下情通。凡典六郡,以為常。公徙開封府推官,理事不倦,暑月汗流浹背。府尹王博文大器重之,曰:“此人要路在前,而治民如此,真宰相器也。”呂正獻公或咎公持心太恕,今除惡不盡,將失有罪,為異日患。公曰:“為治去其太甚者耳。人才實難,當使之自新,豈宜使之自棄耶!”
劉忠肅公摯在南京幕府,會司農寺頒新令,盡斥賣天下祠廟,依坊場河渡法收淨利,南都閼伯廟歲為錢四十六貫,微子廟十二貫。公歎曰:“一至於此!”往見留守張公方平,曰:“獨不能為朝廷言之耶?”張公矍然,因托公為奏曰:“閼伯遷於商丘,主祀大火。火為國家盛德所乘,曆世尊為大祀。微子宋始封之君,開國此地,本朝受命,建號所因。又有雙廟者,唐張巡、許遠孤城死賊,能捍大患。今若令承買,小人窺利,冗褻瀆慢,何所不為。歲收微細,實損大體。欲望詳酌,留此三廟,以慰邦人崇奉之意。”神宗即日批曰:“辱國瀆神,莫此為甚!”速令行下,不施行。
劉忠肅公與同列奏事論人才大概,公奏曰:“人才難得。臣嚐曆觀士大夫間,性忠實而有才識,上也;才雖不高而忠實有守,次也;有才而難保,可借以集事,又其次也。懷邪觀望,隨勢改變,此小人,終不可用。”二聖諭曰:“此言極是。”公輔政累年,其於用人,先器識,後才藝,進擬之際,必察其性行厚薄,終不輕授以職任。故才名之士,或多怨公,公知之,不恤也。取人不問識與不識,或多南士,有以蕭望之、鄭朋事諫,公笑而不答。論者謂元囗以來,能以人物為意,知所先後,而無適莫者,公為之首。
馬處厚默知登州,時沙門島舊製有定額,過額則取一人投之海中。默建言,朝廷既貸其生矣,即投諸海中,非朝廷之本意;今後溢額,乞選年深自至配所,不作過人,移登州。神宗深然之,即詔可著為定令。默本無嗣,後夢上帝以移沙門島罪人事,特命賜男女各一人。後果生一男一女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