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質肅公為禦史,論文潞公彥博為相,專權植黨,交結宮禁。仁宗怒,召二府,示之疏。唐公語益切,詔送台劾之。潞公獨留,再拜曰:“禦史,言事職也,願不加罪。”於是唐公既貶,而公亦罷相,判許州。未幾,公複召還,即上言,唐某所言,正中臣罪,召臣未召唐某,臣不敢行。仁宗用公言,起唐通判潭州。公複言介責太重,願召之。尋至大用,與公同執政,相知為深。後潞公為平章重事,薦介之子義問以集賢殿修撰帥荊南。
司馬溫公與一朝士有舊,欲得齊州,公曰:“齊州已差人。”乃與廬州,不就,曰:“齊州地望卑於廬州,但於私便耳。相公不使一物失所,改易前命,當亦不難。”公正色曰:“不使一物失所,惟是均平。若奪一與一,此一物不失所,則彼一物必失所。”其人慚沮而退。公與範蜀公相友善,熙寧、元豐間,士大夫論天下賢者,必曰“君實、景仁,道德風流,師表當世。”二公相得歡甚,約更相為傳,而後死者則誌其墓。君實常謂人曰:“吾與景仁,兄弟也,但姓不同耳。”司馬溫公判西京留司禦史台,遂居洛,買園於尊賢坊,以獨樂名之。始與康節先生遊,嚐曰:“光,陝人,先生,衛人,今同居洛,即鄉人也。有如先生道德之尊,當以年德為貴,官職不足道也。”公嚐問康節曰:“光何如人?”康節曰:“君實腳踏實地人也。”公深以為知言。
康節先生嚐謂富韓公曰:“安石、惠卿本以勢利合,勢利相敵,將自為仇矣。”後果然。康節先生解“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玉者溫潤之物,若將兩塊玉來相磨,必磨不成,須是得他個粗礦底物,方磨得出。譬如君子與小人處,為小人侵淩,則修省畏避,動心忍性,增益豫防如此。
李公擇遇事強毅,不為苟合。初善王荊公,荊公嚐遣秀諭意曰:“所爭者國事,盍少存朋友之義。”公曰:“大義滅親,況朋友乎?”自守益確。
彭公汝礪少師事桐廬倪天隱,天隱沒,無子,為葬其母及妻,又割俸錢嫁其女。
範忠宣帥慶陽時,為總管種詁無故訟於朝,上遣禦史按治,詁停任,公亦罷帥。至公為樞密副使,詁尚停任,複薦為永興軍路鈐轄,又薦為隰州。每自咎曰:“先人與種氏上世有契義,純仁不肖,為其孫所訟,寧論事之曲直哉!”嗚呼!可謂以德報怨者也。
王荊公秉政,惠卿自知不安,乃條荊公兄弟之失凡數事麵奏,意欲上意有貳。上封惠卿所言以示荊公,故公表雲:“忠不足以取信,故事事欲其自明;義不足以勝奸,故人人與之立敵。”蓋謂是也。
陳忠肅公尊敬前輩,皆可為後生法。晚年過揚州,見滎陽公,請公坐,受六拜,又拜祖母河南夫人,請必無答拜,然後拜。其與他人語,必曰呂公,或曰呂侍講。其對前輩說後進,必斥姓名,未嚐少改。
《伊洛淵源錄》:呂侍講希哲雖性至樂易,然未嚐假人辭色,悅人以私。在邢州日,劉公安世適守潞州。邢、潞,鄰州也。公之子疑問,嚐勸公與劉公書通勤懇,曰:“吾素與劉往還不熟,今豈可先意相結,私相附托也。”卒不與書。
謝顯道雲:申顏自謂不可一日不見侯無可。或問其故,曰:“無可能攻人之過,一日不見,則吾不得聞吾過矣。”謝子曰:“人不可與不勝己者處,鈍滯了人。”
劉道原為人剛毅。或稠人廣坐,王介甫諸人滿側,公議其得失,無所隱,惡之者側目,愛之者快意。
張魏公浚在京師,獨與趙鼎、宋齊愈、胡寅為至交,寢食行止,未嚐相舍,所講論皆問學之力,與所以濟時之策。欽宗召涪陵處士譙定至京師,將處以諫職,定以言不用,力辭,杜門不出。公往見,至再三,開關延入。公問所得於前輩者,定告公但當熟讀《論語》,公自是益潛心於聖人之微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