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白雉詩序
洪武歲丙寅春三月得白雉於開封之杞縣王命長史臣榮等著之篇詠臣本立竊聞越裳氏之獻白雉也三譯而至於周朞年而返其國周公歸之王而薦之廟夫豈以逺方之物為貴哉葢曰先王靈神之所致焉爾惟我朝功成治定諸福畢臻有若白雉之生於中土則又古昔之所未覩也考之於易雉離象也白巽象也離之徳為明巽之徳為順在卦則離上巽下為鼎巽上離下為家人鼎之彖曰聖人亨以享上帝而大亨以養聖賢家人之彖曰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婦婦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由是觀之非聖人孰能致此哉越裳之獻不足專美於古昔矣因再拜頓首而為之詩曰大明禦天萬國鹹寧際天極地罔不來庭惟此函夏政教攸始和氣致祥乃覩白雉聞諸在昔越裳獻周三譯而至山川邈悠豈若斯雉生於王國逺物非寳休征斯集四方之中一氣之先感召之機夫豈偶然其象伊何維離維巽其吉維何文明而順碧雞奚取朱鴈徒誇山鷳失彩海鶴無華藪有遊麟郊有鳴鳳小臣作詩敢繼歌頌
送朱叔仁之官序
宋之遷道統之寄南集於閩及其衰也又東南而寓金華以迄於元葢自黃文肅公得朱子之傳而北山何文定公又得黃公之傳以授之王文憲公及金文安公許文懿公四公者皆金華人故議者以金華之學為朱氏世適葢實錄也初許公在金華開門授徒逺近來學者無慮數千百人而鄉邑子弟得以親承授受之的者最多烏傷朱氏者公夫人父母家也朱氏兄弟子姓登公之門而為髙弟者十數人其最賢者夫人之從子彥修所謂丹溪朱先生者也許公逺矣門人鮮有存者其遺說緒論益以散落獨朱氏子弟猶能守其家法以傳諸人叔仁者夫人同產子弟也不及登公之門而私淑其說於其父兄予從其諸兄學於叔仁有同門之好知其為人葢能世其家者也今年秋予以親王長史隨侍赴京與叔仁相見於會同館居數月而叔仁用薦者選知撫之崇仁將之官叔仁求一言以別念予與叔仁兄弟遊時各自奮勵欲卒其所業於山林之間今皆不果遂其所誌而奔走於四方則於聚散離合之際豈能恝然於其心而無一言以相告語乎自幹道淳熈以來天下學者皆歸仰於朱子以為大宗而其同時名儒各自以其說名家者不一於是陸象山兄弟以徑造頓悟之學興於大江之西一時學者樂其簡便靡然從之不可勝數雖其大旨歸趣不大異於朱子而求其求端用力入道之方卒不能合其後朱子之書雖家傳而人誦之亦不過取其章句以應主司之舉而已不能皆如金華四君子之相傳者之為親切篤實其於兩公所見之殊何望其能明辨而決其取舍哉而江西士人乃至今徃徃有能堅守陸公之說者有識之士亦不過為之喟然太息而已嗚呼在此者既徒誦習其書而不知實用其力在彼者又狃於氣習而不肯舍其舊見以歸於一然則斯道何由而明學者之趨向何由而定哉夫曽子子思孟子之傳所以無弊者豈不以下學篤實明善誠身集義深造之有科級次第哉且性與天道自子貢而下已不得而聞而子遊氏之輕灑掃應對則不能不見黜於子夏此學者所共知也朱陸之辨葢決於此奈之何學者猶懵然而不知所從哉叔仁之崇仁崇仁陸公鄉裏也叔仁持其家學而遽以語其學者彼必厭鄙之而不以聽然叔仁不可以是而棄其所守怠於誨誘也篤信而立諸已誠確以語諸人則未必無省悟者省悟則化之亦易也夫明道學以正人心令之職也故其行也書以為贈雲
送太學生段汝霖序
西南之夷族不一惟僰則有姓氏或曰僰之言偪也使之逼寄於夷也夫僰既有姓氏則非出於夷而偪於夷也明矣段僰大姓也有子弟頎而皙澍其名汝霖其字者予始見於人人中固已竒之後二年以經生充貢於太學又三年以太學生歸省其親溫乎吾目其貌之和也醇乎吾耳其辭之美也蹌乎吾接其禮之度也信乎其學之有成矣嗟夫中原禮義之邦名門子孫若汝霖者甚不多見不圖得見斯人於遐方疏俗殊鄰絶囗〈尚阝〉之地亦奚啻百鳥之孤鳳耶其還太學也請予言為贈汝霖不予請固將有言矧請至於再耶雖然天下之賢才萃於京師京師之賢才萃於太學則是舉天下之賢才汝霖皆得師而友之矣予之言無能出乎汝霖之所已聞於師友者汝霖亦奚取於予言哉竊謂古今土地盛衰不同閩浙之間富庶繁衍舊亦蠻夷淵藪也而況於今九夷八蠻之外在聖化甄陶之內安知僰爨不可為閩浙乎汝霖學成而仕固以所學見諸設施仕成而老則以所學教其閭裏如古之父師少師者焉將見僰爨之民儒雅盛興風俗丕變又不但富庶繁衍而已也予之所期望於汝霖者如是汝霖勉乎哉
思永堂詩序
凡為人親者一念不忘其子則為人子者當一念不忘其親是故聽於無聲視於無形未嚐暫忘其親於不見不聞之頃也況於親沒而有不思者乎思之其亦有窮乎思其居處笑語誌意與所樂所嗜齋而思也如見其位如聞其容聲與歎息之聲祭而思也履霜露而淒愴履雨露而怵惕四時無不思也豈不謂之思永乎下武之美武王也亦曰永言孝思孝思維則武王之孝思信乎其為則矣淳安呉孝子以思永顏其堂其法孝思者與及為承宣布政使司都事於雲南得士君子歌詩若幹篇征予序之予曰子居淳安山中嚐奉其親於斯堂矣一旦去斯堂而仕萬裏外思親不尤戚戚乎孝子愀然無以對予又曰在君為君古之道也士之未仕宜其一念不忘乎親也士之既仕宜其一念不忘乎君也不忘乎親孝也不忘乎君亦孝也孝子今日之思非昔日之思矣何也事君則進思盡忠退思補過為政則謀長以思之非思之永者乎非孝之大者乎國人稱願幸哉有子如此則淳安之山若増而髙水若増而深斯堂其不朽矣豈戚戚之足為孝哉孝子釋然曰吾將事斯語遂書以為序
樹諼草堂詩序
諼草易生之物也詩雲焉得諼草言樹之背何也諼可樹而憂不可忘托言之也曷為憂之不可忘也婦人以夫久從征役思之而憂人之情也然則世之奉其親者奚有取乎諼草也奉親而取乎諼草者必其父沒而母存者也父沒則母氏不能無憂思焉為之子者思得物之可以忘憂者以說其母是有取乎諼草也嗟乎父子夫婦人之大倫也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奚賦乎伯兮父母俱存兄弟無故一樂也奚樹乎諼草婦人之賦伯兮則夫婦之時有不幸者矣人子之樹諼草則父子之天有不幸者矣夫一氣之運行其盛也為翕合為暢茂其衰也為乖離為枯悴人之幸不幸其皆出於此乎其亦有不出於此者乎吾不得而知也檇李梁孝子顏其奉親之堂曰樹諼予孝子之郡人也孝子父不永年予嚐悲其不幸矣然元之亡天下大亂東南之民不相保持孝子克完其家予又未嚐不慶其猶幸也母老而安以躋壽域堂有諼草日蕃以鮮氣乖離矣在孝子之家者胡為而翕合耶氣枯悴矣在孝子之家者胡為而暢茂耶自予承乏親王禮官及待罪西南夷與孝子邈不相聞者幾二十年今孝子來主宜良簿乃得會於滇池之上問母氏無恙則孝子有不釋然者歎而言曰母之愛其子諼草之春陽也子之愛其母春陽之諼草也母有子得以慈焉子有母得以孝焉將無憂之可忘矣一旦去母而仕於斯母之憂其子也豈諼草之能忘子之憂其母也恐諼草之不吾與子亦有言以釋予之思乎予於是而告孝子曰母孰無子豈盡才且賢子孰無母豈盡壽富而康寧孝子才且賢而食君之祿矣而母壽富康寧而受天之祉矣孝子雖去母側母能樂矣有不孝子若者子雖不去母側母能樂乎是故愛親者必思愛其身樹諼者必思樹其徳不辱其身不羞其親愛親之大者也國人稱願幸哉有子如此樹諼之大者也在君為君子其勉哉矧我皇明以孝理天下孝子政成而入覲也茍有陳請詎知不賜之歸養乎諼堂之樂寧有既乎孝子聞予言喜而謝因敘而書之俾孝子歸而歌之孝子名桓字彥武其詩曰我諼兮我堂兒胡為兮逺方兒歸來兮母憂忘母無憂兮壽而康母有兒兮兒有婦說有諼兮滑有滫登北堂兮拜母維南有山兮為母壽
臨清道隠詩後序
臨清道隠者臨川饒君叔永之自號而詩者中朝士大夫為之歌詠其事者也叔永始居述陂已而泝其上遊得所謂夏澤者愛其潔清慨然曰道葢在是因徙居之而以自號及為豫府紀善侍讀禁中每思念故居不能自止求善畫者圖其溪山麵勢之勝園廬竹樹之設以自覽觀而一時同朝之士為之吟詠以達其誌釋其心者凡若幹人餘來京師叔永持其卷示予俾為之敘予謂叔永所以有取乎夏澤者固以其近乎道也夫川上之歎源泉之論則謂其與道為一體而取之矣至於水或流焉或止焉順乎其地而莫為之括者又非用之流行而可取者耶然則道者豈膠於一途之謂也非以其或出或處各隨其時之謂耶方叔永之在夏澤也雲水以為宅魚鳥以為徒釣鮮而食鼓枻而歌不知金門之為髙朱紱之為華也而曰道固在是是也今也曵裾乎君王之門通籍乎環衛之中持文墨陪議論而出入乎帷幄而曰道非在是可乎人之於道猶魚之在水也魚潛在淵或在於渚深則淵而潛焉淺則渚而遊焉而魚之樂一也道之著粲然於吾前而莫之避也焉徃而不樂哉故士或處乎山林或處乎朝市其樂亦一而已故夫為臨清而作者當即是而為說不徒詠其泉石之清麗與其室屋之幽邃而廣其事父事君之實則為得性情之正而近乎道也若諸君之所著而登載乎此卷者是矣是為序
送太學生楊伯善序
楊生伯善之還太學也予載酒餞之滇池之上伯善指滇而問曰某雖滇兒未聞水之名滇之義先生亦有以教我乎予曰按漢書滇通作顛史記則載其原廣末狹狀似倒流故曰滇池嚐讀而疑焉不謂身親見之而後知其說之不誣也因仰而歎曰噫天一生水地六成之是水與天地同其悠久者矣自天地以來亦嚐有衣縫掖談詩書若吾與子翱翔於斯乎茍無其人焉則吾與子今日之集其可謂一時之盛矣茍有其人而不傳焉則吾與子逰滇之樂安得不為昔人登峴之悲乎伯善聞予言色有愀然者乃酌而告之曰予老矣子何患焉夫滇池方三百裏人見其大且深也而不知其所以大且深也出而無窮也積而不已也行之以漸也泄之而弗過也所以成其大且深也不然則朝滿而夕已涸矣烏能其方三百裏而為是浩浩汪汪者乎子於學之成乎內者取其源之廣於學之用乎外者取其末之狹則所謂博學而約取厚積而薄發者是矣何患其名之不立耶雖然予非成章而達者子歸太學國子先生有以教子予言無足道也伯善謝曰幸從觀水得聞學術敢不以其言自朂遂書以為贈
送太學生尹士葢序
唐虞三代之後國學唯漢唐為盛明帝幸辟廱圜橋門而觀聽者億萬計至於匈奴遣子入學太宗増築學舍千二百區髙麗百濟新羅髙昌吐蕃諸國亦請子弟入學雖其所以為教非複唐虞三代之法然而千載之下尚能使人想見其文飾治具之美不亦盛哉當是時在西南則哀牢內附矣元深來朝矣子弟入學如匈奴髙麗則未聞也我朝有漢唐所無之天下斯有漢唐所無之太平六詔編為郡縣皆設學校經生升於太學者歲有其人襃然為舉首則尹生士葢也士葢入太學既三年得歸省其親其還太學也征予贈言以行嗟夫王化所及風氣隨之今之雲南非昔之六詔矣諭夷戎為華夏易戈鋋為幹羽變淫哇為韶頀予何幸身親見之哉重士葢之請慶文明之盛於是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