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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山上的路更滑了,三個鬼子兵一邊走一邊摔跤,早已是幾個泥鬼,但他們還是堅持往前走,一點沒有打轉回頭的意思。覃八哥想這幾個鬼子兵怕是接受了那個當官的小日本的死命令,他們很可能知道了他隻是一個本地山民,用的是土造獵槍,所以派了這四個鬼子兵出來伏擊他,並且一定要消滅他,否則即使他們回去也要受到懲罰。
鬼子們的努力似乎得到了回報,他們終於走到了苞穀地,他們看到深山老林裏竟然有這麼一大片種植的苞穀,不禁大喜過望,拿著手電照來照去,很快看見了草棚子。他們從三個方向包圍過去,高聲喊著日本話,稀哩嘩啦拉動槍栓,意思是叫棚子裏的人出來投降。一陣威脅不見效果後,三顆手雷從三個方向扔了過去,其中一顆直接扔進了棚子,另外二顆落到了旁邊,三顆手雷幾乎同時爆炸,發出幾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敲碎了夜晚的寧靜,覃八哥隔好幾十米遠都能感覺到氣浪的衝擊。
爆炸聲響過,三個鬼子兵同時打開手電,照亮了爆炸後形成的廢墟。與此同時,三個鬼子兵都走向廢墟,試圖從中找到對手的屍體。爆炸後的棚子完全倒塌下來,斷竹子、碎木片、稻草、水桶、被子、野山豬肉散落一地,濃煙繚繞,鬼子兵在其中仔細地尋找著,三個人之間的距離很近。跟在後麵的覃八哥看到天賜良機,再也不肯放過,接連拉開二顆手雷的保險後扔了過去。又是二聲巨響,手電熄滅了,三個鬼子兵齊刷刷倒了下去。他走過去,搜去了鬼子兵身上剩下的六顆手雷。
天地間仍是黑暗,覃八哥是山裏的精靈,熟悉山裏的習性,知道這是黎明前的黑暗。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是最黑最暗的時刻,但預示著天就要大亮,太陽就要升起,早起的鳥就要出去找食,野花將在露水中開放。同時,村子裏剩下的三個鬼子兵就會逃跑,自衛隊也將趕到。他看了看東邊的景象,黑黝黝的群山上空已經吐出了一抹淺白色的魚肚,心裏清楚天將很快大亮,他的時間不多了,來不及到溪水邊的懸石上劃道道了。他急忙升了一堆火,把獵槍彈藥烘烤擦幹,從原路往山下跑去。趕到村子邊的時候,天色果然已經蒙蒙亮。
他先到了覃家祠堂附近,看到祠堂裏亮著燈,門口有一個鬼子兵架著機槍把守著,才算吃了一顆定心丸。他沒有驚動裏麵的三個鬼子,而是悄悄離開了祠堂旁邊,繞到玉龍橋邊,在木橋主梁柱綁了四顆手雷,想都沒想便拉了保險,“轟”地一聲橋被炸飛了。這樣一來,鬼子跑不了,自衛隊一時半會也過不來,起到一箭雙雕的作用。
祠堂裏的鬼子兵聽到爆炸聲,馬上用機槍朝外猛掃,子彈紛紛落在覃八哥周圍,壓得他抬不起頭來。總算等到一個換彈夾的間隙,他拔腿剛跑過祠堂前麵的那片空地,機槍聲追著他的屁股再次吼叫起來,差點要了他的命。
覃八哥仍舊繞回剛才觀察祠堂的地方,將四顆手雷一一從主梁與山牆之間的空隙扔了進去,爆炸一聲接一聲響起,裏麵發出一聲接一聲痛苦的叫聲。爆炸聲停了,機槍聲停了,慘叫聲停了,祠堂裏一片安靜。他轉到大門邊,正準備進去看看情況,機槍聲突然再次爆響開來,子彈下雨一般胡亂射出門外,嚇得他慌忙躲在牆邊一動不敢動。子彈打完,槍聲停止,隨著一聲殺豬樣的嚎叫,那個當官的矮鬼子衝出了大門。矮鬼子雙手握一把亮光閃閃的指揮刀,四下揮舞。覃八哥從牆邊暗出走出來,站在矮鬼子的對麵,平端獵槍,冷冷地望著矮鬼子不說話。矮鬼子看到覃八哥,眼露凶光,刀舉過頭頂,徑直向他劈殺過來,他身子紋絲不動,僅僅是槍口抬高一點點,一發鉛彈便擊中了矮鬼子的手,打掉了他手裏的刀。矮鬼子愣了一下,赤手空拳奔了過來,覃八哥見狀幹脆放下獵槍,同樣赤手空拳迎了上去。他輕鬆地把矮鬼子舉過頭頂,狠狠砸到泥地上;接著又把矮鬼子揪起舉過頭頂,再狠狠砸到泥地上。反複好幾次,那矮鬼子已是頭破血流,腰斷腿斷胳臂斷,動彈不得了。他找來一塊門板和樹藤,把矮鬼子結結實實捆了,扔在祠堂和樟樹之間的空地上,然後走進了祠堂。
覃八哥在覃家祖宗牌位前麵跪下,拱手道:“祖宗老爺在上,不孝子孫為覃家報仇雪恨了。祖宗老爺放心,來日定重修祠堂,振我覃家雄風。”叩了三個響頭,起身到牆角提了鬼子用剩的半桶汽油走出了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