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告父上大人吾之所好,必須 ,“瘦,高,陰鬱,蒼白,清秀,幹淨,手指修長,眼睛黑白分明,個性內斂,才華橫溢。”
我的標準與那誰家的誰誰誰相去甚遠,父上不悅,挑剔,“這聽著怎麼象吸白麵的?”
我隻好又加個注解,“潔身自好,體貼溫柔。”
父上老謀深算,“閨女,不是爸潑你冷水,這回又象個娘娘腔了。”
我含恨奪過老頭手裏的行李,“謝謝。”
工作幾年後,我媽問我,“找個啥樣的?差不離兒就得,不好再拖。”
我初衷不改,鐵了心,堅定執著,“瘦,高,陰鬱,蒼白,清秀……”
娘心更鐵,淡淡甩我句,“你種棵梔子花得了,還香氣襲人呢。”
當然,我媽也就那麼一說,她是不會把棵破花當姑爺用的,於是我就又拖著。不是我刻意這樣做,實在是命運就讓我這麼錯。
雖然情路有礙,但仕途順遂。我大刀闊斧兢兢業業,幹到刑偵隊長那年,三十有八。我哥許益結婚又離婚,孩子都十二了,我還單著呢。但凡有人問起,我仍是那個標準,瘦,高,陰鬱,清秀等等等等。我爸媽已經沒耐心再跟我磨嘰,天天在家算計怎麼賣我。嗨,扯呢,就我許諾現在的智慧,經驗,能力,是高堂二老說賣就能賣的嗎?嗬嗬,我決定跟家裏抗爭到底。
若為自由故,爹媽必須拋!
我的死黨叫楊璐,當年跟我一起進的醫學院。我中途落跑,她倒是念完了,偏尋了跟我不離不棄之心,也往六扇門裏鑽,人現在堂堂大法醫,古時候她這生存技能叫仵作。話說仵作楊明明跟我一樣單著,誰也沒比誰強哪兒去,提起我那擇偶標準,還總沒羞沒躁地擠兌我,“這把年紀,還符合你標準的,要不胃潰瘍,要麼敗血症,姐姐您自個兒掂量掂量。”
我氣不過,“明兒姐姐給你找一心髒病回來,得沒?”
楊璐總吹麵不寒楊柳風的笑容,不疾不徐語氣,“喲,那得上六十,花甲了吧?”
我胳膊一揮,氣壯山河,“隻要合標準,八十不放過,有病也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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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方正文
第一次見許諾的情景其實我記不太真了,剛從英國回來,從倫敦到北京,旅途疲累,溫差時差都令我周身不適,我決定去醫院找醫生。剛出我家院子沒幾步,拐角處,與一人撞個滿懷,連帶著人家懷裏抱的大捧白花全落在地上。
後來許諾形容我當時的表情,“特別陰鶩!。”那個詞彙叫陰鶩,不是陰鬱。她說我當時鎖著眉頭,抿緊嘴角,目光與表情俱冷,好像她是個非法入闖入者,合著該被拷上,遣送回來處,接受人民和社會的審判。
反正啥事兒到許諾嘴裏,總能比現實誇張出個十分八分,這孩子沒譜兒的,滿嘴跑火車。我當時隻是覺得那種白花很香,明明有人告訴過我叫什麼名字,而我卻忘記了,就恍下神,想記起來。
其實我沒楞幾秒,連句對不起都沒來得及說,更不及看清許諾長什麼樣子,就被她扯到牆角,旁邊堆著也不知是誰家的破單車舊箱子,再加上滿地花朵狼藉,現場十足十的兵荒馬亂。而許諾,她往我懷裏一鑽,雙臂環我腰上,開始抽抽搭搭地哭。她來得如此突兀,我驚得六神無主,差點心動過速。隨即胡同裏竄出半打男人,四處搜尋狀,利落,精悍,行動迅速,卻鴉雀無聲,明顯訓練有素。許諾抱我就更緊點,整張臉都埋進我懷裏。我倒因此心定,尋思多數這孩子得罪到什麼人,方出此下策,借我當掩護。
我不愛理閑事,可人孩子已經把我拽那兒了,我硬求脫身,不等於把她暴露給那夥行動詭異的男人?不太好吧?就暫且配合,陪著演戲,輕輕拍拍她後背哄慰,“好了,不哭不哭。”我接下來的台詞是,“想買啥都行。”對,是不算太合適,可我覺得總比許諾的那個強。當時許諾激動的就像與大部隊失散日久,好容易找到了組織的地下黨,她嗚嗚咽咽,卻清清楚楚,“你敢不要我,我跟你沒完,我找你們領導去,孩子就是你的……”哦天,頓時,我腦子裏仿佛闖進整組西班牙艦隊在開夥,乒乓亂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