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際俞盯著她,眼神深的看不到底:“你希望我經常這樣?”
蕭瀟的嘴唇動了下,這就是在譴責了,但又有點無理取鬧的意思在裏麵。這種技術和經驗可不是一朝一夕練就的,這種近乎瘋狂的發泄方式肯定在他們認識前就有了,他卻拿今晚的事情來作為他這種瘋狂行為的因。
它是一個行為的因,而不是一係列習慣的因。
林際俞還在牢牢地盯著她,大有一言不合心意就發動車子衝下去的架勢。
蕭瀟於是解釋:“我沒想到你真會來,大家開玩笑……然後……”
林際俞打斷她:“我以前也沒想帶你來這裏,我一般都一個人來。”
“……”
“承諾換承諾,婚姻不是交易,但是不公平的婚姻,我沒辦法接受。”
“……”
“隻看著我一個人就那麼難?”
蕭瀟轉開了視線:“你別這樣,我們說的完全不是一件事情。我可以道歉,可以保證不會再有類似今天晚上的事情發生……但是……我不喜歡你這樣,你這樣……脅迫……我覺得害怕。”
林際俞把身體往後退了退,坐回到了駕駛座上,隔了一會兒,他說:“你覺得可怕?”
蕭瀟沒接腔,他於是加了句:“剛才那麼多人,我也覺得好可怕。”
蕭瀟扭頭看向他,他苦笑了下:“我不喜歡那樣,就像你覺得半夜開車到這樣荒僻的地方很可怕一樣——我以前,”他伸手做了抬手劃動的手勢,“我以前恨林思翰恨得睡不著的時候,就會往各種沒人的地方跑。你看前麵那個礁石,那叫爺娘望,據說以前有對夫婦晚來得子,結果孩子不小心掉進海裏淹死了,他們就沒日沒夜地站在祈禱海神能聽見,把孩子還給他們。我那時候沒了媽媽,父親又是個混蛋,我就經常來這裏看著那個石頭發呆——我還為他們學過遊泳,第一次遊到哪兒時候,突然就覺得他們好像在等我一樣。好像他們才是我的父母,我那時候想,他們的孩子是不是也經常來這裏看他們。但是因為太享受看到他們相互依偎依靠著等待自己的模樣,於是遲遲不肯回家。”
爺娘望的故事蕭瀟是聽說過的,這時聽他這樣分析起來,卻覺得異常的驚心動魄。
俞靜死時他才十八歲,一個十八歲的孩子,獨自一人遊過十幾公裏咆哮的海水,想象兩塊石頭是他的父母。
她不由自主地說了聲“對不起”。
林際俞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她這一聲說得十分自然,仿佛她才是他那雙不負責任的父母一樣。
林際俞又說:“那時候我經常打架,其實真的輸過幾次,對方人多,年紀也比我大很多,開始時候一遇到就打,後來漸漸就熟悉了。他們中有一個小個子,喜歡玩自殘,沒事就拿刀子在手臂上劃刀子,每刀都不深,每刀都見血。這種小孩你見過吧,好像活的很瀟灑,好像什麼都敢,卻沒膽子好好讀書好好規劃人生。我和他不一樣,我也嚐試過他的玩法,也曠課,也打架……但是,我可不要做林思翰他們那樣的人,也絕對不要過我媽媽那樣的人生。”
“我……”
“我知道改變習慣很難,就像我沒辦法控製住斤斤計較你是不是又和哪個男人走太近了一樣,再撒謊騙自己說不在乎都沒用——但是,你願意為我改嗎?每次做事前,想想我的感受,想想那件事情是不是會給我們的感情造成什麼影響。你願意給我這個承諾的話,我就保證不再一個人開車來這裏。”
蕭瀟有些意外地看向他,他也正看著她。
“也保證不一個人遊泳去爺娘望?”
“保證。”
“保證你每次做事前,也都會先考慮我的感受?”
“保證。”
蕭瀟於是點了點頭:“那我們就……這樣約好了?”
“嗯。”
“要什麼儀式或者寫保證書嗎?”
“你心裏記得就好。”
蕭瀟“哦”了一聲,重新靠倒在椅子上,過了好一會兒,她漸漸有點回過味來:“……剛才那些話……其實是想試試我有多在乎你對嗎?”
林際俞靠在駕駛座上,並不反駁:“主要還是承諾本身,這個是附帶的。”
蕭瀟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人家的山盟海誓是用煙花、摩天輪、玫瑰、情話做背景的,她被求婚那晚被拉著研究了半天萬年曆,與人約定百年相守時卻剛剛死裏逃生,還被脅迫一樣做了承諾交易。
感情這種東西,真的這麼容易算清楚,交易明白?
第六十六章 棄嬰
蕭文江一早起來,就見女兒穿著昨晚上出去時穿的衣服,一個人坐在餐桌前吃飯,低著頭大口大口地咬著油條,眼神飄忽,不知道在想什麼。
蕭文江伸手在門上敲了兩下:“回來了?”
蕭瀟有些茫然地看過來,又咬了口油條,才起身過來幫他推輪椅。她這一起身,蕭文江就注意到她身後椅子上掛著的外套了,深黑色,又大又長,明顯是男人的衣服。
蕭文江心理很有點不是滋味,刷牙時候還挑剔了下莊鬆雅的品味:“這牙膏什麼味道,鹹死人了,你媽那個人,還腦外科專家呢,買點東西都買不好。”